第1章 分科时分的隐秘心事

九月的蝉鸣依旧聒噪，城华二中的走廊里挤满了刚结束军训的新生。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与少年们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分班的告示栏前围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像煮沸的水，不断地冒着泡泡。

简怀舟站在人群外围，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他是从邻市小城考进这所重点高中的，此刻看着身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听着他们熟稔地呼唤彼此的名字，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误闯盛宴的局外人。好不容易在密密麻麻的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新教室走去。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嘈杂声如潮水般涌来。靠窗的位置还空着，简怀舟快步走过去坐下，将书包轻轻放在桌上。他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努力平复着有些慌乱的心跳。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教室门口闪过，简怀舟下意识地抬眸，呼吸猛地停滞。

那是个穿着纪梵希新款校服的男生，剪裁合身的衣料衬得他身形挺拔，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腕表。男生眉目如画，周身萦绕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正是军训时将晕倒的简怀舟背去医务室的人。当时烈日当空，简怀舟只觉得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身旁站着汗湿了校服领口的他。简怀舟甚至没来得及好好道谢，对方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清瘦却坚毅的背影。

此刻，那个身影就坐在他前方不远处。简怀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他想起那天医务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想起男生后颈滴落的汗珠，想起自己醒来时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从那以后，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就成了他心底最隐秘的心事。

“都安静！”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学生，“接下来是选科时间，这关系到你们未来三年的学习方向，大家务必慎重考虑。”

黑板上，“史地政”“理化生”等字样赫然在目，像是无声的审判。简怀舟咬了咬下唇，想起母亲在电话里的叮嘱：“小舟，选文科吧，以后考个好大学，找份安稳的工作。”可他知道，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有多不容易，她一定希望自己能选个有前途的科目。

而前方的男生——程砚秋，此刻正托着腮，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他的思绪早己飘远，父亲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理科，必须选理科，将来好接手公司。”母亲却反对：“学文科才能继承律所，这才是正经出路。”父母的争吵声、公司的事务、律所的文件，像一团乱麻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他突然觉得，选科也好，上学也罢，都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

就在这时，后排桌椅挪动的声音惊醒了程砚秋。他回过神，发现同学们都在低头填写选科单，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随意瞥了一眼西周，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简怀舟的课桌上。少年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苍白的手指捏着笔，迟迟没有落下。

程砚秋鬼使神差地拿起笔，在选科单上写下“史地政”三个字。这是最老套的文科搭配，却是他此刻唯一的选择。或许，他只是想逃离父母为他规划好的人生，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个坐在窗边的少年，让他突然想要抓住一丝自由的气息。

简怀舟填完单子，鼓起勇气偷偷看了一眼程砚秋的选择。当他看到那熟悉的“史地政”三个字时，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程砚秋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简怀舟觉得喉咙发紧，一种甜蜜又酸涩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他想，这或许是命运的暗示，是他和程砚秋之间独有的默契。

然而，这份悸动最终还是被他默默咽回心底。简怀舟将选科单折好，放进书包，望着程砚秋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份藏在心底的喜欢，将伴随着未来三年的文科课程，在时光里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