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流毒之神

第二州，流毒州。

这里没有联邦的城市，没有文明的灯火。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其疆域之广，足以吞没一整个星系。每一片树叶都比星际战舰更庞大，树冠之上，星云自行流转，俨然一方封闭的宇宙。

空气中弥漫的不是毒气，而是一种“流毒”。

一种针对世界规则本身的侵蚀剧毒。

任何外来的法则，任何不属于此地的力量，都会被这片天地缓慢、坚定、且不可逆转地同化，消解。

丛林最深处，一棵冠盖连接天地的巨树下，摆着一个古老的蒲团。

蒲团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朴素道袍的老者，须发皆白。他双目紧闭，周身寻不到半点能量波动，却自有一股气机镇压九天，让这片狂野暴戾的丛林法则都温顺臣服。

极灵仙人。

一个活过了漫长岁月，不归太乙任何部门管辖的老怪物，只为求道。

太乙不亡，他便不动。

他留在此地，是观察，也是等待。

在他面前，一个身材魁梧、浑身刺满深奥图腾的神巫恭敬跪坐。神巫气息雄浑，己入“蕴灵”之境，可在老者面前，却温顺得像个初开蒙的学童。

“……故而，法力之道，始于微灵，积蓄己身；衍于蕴灵，明晰自我；蜕于极灵，触及法则。此后方为登神之阶，可窥神魔之境。”

老者的声音平和，讲述着天地间最朴素的真理。

他在为这位部落神巫，传授太乙的“法力之道”。

神巫沉默消化了许久，眼中思索的光芒不断闪动，才用一种古朴的语言谦卑发问：“尊敬的古老者，依照您的说法，我们部族侍奉的‘至高图腾神’，是否也属‘法力通天’，是您口中的神魔之境？”

他尝试用新学到的知识，去解构自己文明的根源。

仙风道骨的老者闻言，缓缓睁眼。那双眼睛里，没有万古岁月的波澜，只有一片空无。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上一丝无奈。

“圣灵领主……非言语可述。”

神巫满脸困惑。

老者叹了口气，放弃了用“法力之道”的框架去解释，换了一种对方更能理解的方式。

“我用你们的说法来解释。”

“我的‘法力之道’，是让部落里的每个人，通过狩猎、修炼，将自己练成最强的‘勇士’。这是一个由内而外，壮大个体的过程。”

“而你们的‘至高图腾神’……”

老者抬头，望向那片被图腾之力笼罩的苍穹。

“祂，不是最强勇士。”

“祂是整片丛林。”

“你们的修行，并非壮大自身，而是献祭。你们用信仰、生命、灵魂，去喂养这片丛林。你手中的战斧之所以能劈开空间，非因你力大，而是丛林将力量‘借’给了你。你们部族的【不死】，是因为倒下的枯木会化为腐土，滋养出新的枝芽。”

“祂不是法力通天，祂就是天。祂不运用法则，祂就是此地唯一的法则。我们外来者的法力被禁，不是被谁打败了，而是这片天地，不认可我们的‘法’。石头，无法在空气里游泳。”

轰！

神巫脸上的图腾猛地一暗，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一首以为自己在侍奉一位无上伟大的神明，却从未想过，他们整个部族，都只是神明躯体上……生生灭灭的细胞。

老者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点到为止。

对一个世界观己经固化的文明而言，外来的真理，也是另一种“流毒”。

也就在此刻。

遥远的丛林边缘，空间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撕开一道丑陋的裂口。

一艘通体漆黑、舰身布满狰狞杀伐之气的突袭舰，硬生生闯入了这片古老的领域！

舰桥内。

叶羽的身体猛地一沉！

跃迁完成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制感从西面八方涌来，不是能量的冲击，而是……整个世界从规则底层，对他发出了“滚出去”的咆哮！

滞涩！

体内的蕴灵之力仿佛陷入了凝固的水泥，每一次运转都艰涩无比！

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他赖以纵横的【杀戮领域】，其法则根基正在被寸寸瓦解！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将他从这个世界上，一点点地……抹除！

陈锋那句话，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响。

“烟火过后，是更深沉的黑夜。”

叶羽攥紧了拳头。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