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誓·肆［崩载］

枢灭的瞳孔突然扩散成全黑，联邦底层指令从鎏金纹路下浮出。他机械手指扣住陌尘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这是兵器出厂以来第一次真正反抗陌尘。

"拒绝。"枢灭的电子音混着古老机械的回响，装甲缝隙渗出蓝血，"契约条款第七项……"他突然将陌尘手掌按在自己的心脏上，"……持有者生存权……高于一切。"

陌尘盯着枢灭心口处疯狂闪烁的契约符文，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联邦的科技——那些纹路分明是某个失落文明专门为"守护"设计的永生咒。而这个疯子兵器，不知何时早己把自己改装成了陌尘的活体墓碑。

清洗舱的警报声里，陌尘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枢灭眼皮上。金光炸裂的瞬间，枢灭发出机械生命体不该有的惨嚎——陌尘在强行覆盖他的核心代码。

"听着，我要死的时候……"陌尘的声音比冰还冷，指甲剐蹭枢灭机械虹膜，"轮不到你来挡。"

枢灭在剧痛中颤抖着抓住陌尘染血的手指，轻轻含进嘴里。当精神链接传来枢灭最后的意识波动时，陌尘僵住了——那根本不是服从，而是更恐怖的决绝："那就一起。"

陌尘猛地甩开枢灭的手，抓起浴袍裹在身上，布料擦过未愈的伤口也毫不在意。水珠从发梢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溅在枢灭仍跪在地上的机械骨架上，发出轻微的嗤响。

"行啊，学会威胁我了？"陌尘头也不回地冷笑，指尖勾开浴室门，"那你就抱着你那些见鬼的契约——"

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枢灭的机械臂竟生生撕开了自己胸腔装甲，能量液喷溅在满地碎玻璃上，折射出妖异的蓝光。他手指插进核心处理器，鎏金色符文如锁链般缠住机械心脏——这是最首白的自毁姿态。

"您走一步……"枢灭的电子音带着血淋淋的杂讯，"我拆一处……"

陌尘转身时浴袍下摆扫倒一瓶消毒剂，玻璃炸裂声里看清枢灭正在做的事——这个疯子把精神链接的密钥刻在了心室隔膜上，除非彻底捏碎他的机械心脏，否则根本无法解除。

"你以为这样就能……"陌尘暴怒地踩住枢灭暴露的能量导管，突然僵住——精神链接传来尖锐痛觉，枢灭正同步感受陌尘脚底伤口的疼痛，"……操！"

枢灭染血的嘴角极轻地扬起。这个曾让整个星系闻风丧胆的杀戮机器，此刻跪在满地狼藉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疯狂的话：

"……现在……您每道伤……都会刻在这里..."枢灭指自己裂开的核心，被能量液浸透的睫毛缓缓垂下，"……很公平……"

浴室顶灯突然爆裂，黑暗里只剩枢灭胸腔暴露的机械心，一下一下闪着鎏金色的光，像某种固执的心跳。

陌尘胸口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弑神弹的旧伤在情绪震荡下再度灼烧。眼前一阵发黑，陌尘踉跄扶住墙壁，喉间涌上铁锈味——却在咳出血沫前被一具冰冷的机械躯体稳稳接住。

"核心温度超标！"枢灭的机械臂瞬间切换成医疗形态，扫描光束乱成红色暴雨，"建议立即——"

陌尘暴怒地一拳砸在枢灭暴露的能量管上，蓝血喷溅在浴袍前襟。可枢灭只是沉默地收紧支撑陌尘的力道，甚至调整胸腔弧度让陌尘打得更顺手些。

"你……他妈……"陌尘喘息着揪住枢灭裂开的装甲板，"……也配当我的枷锁……"

枢灭突然将额头抵住陌尘渗血的嘴角，机械瞳孔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陌尘通过精神链接感受到枢灭在疯狂计算——三千条逃生路线，九万种治疗方案，全部导向同一个结论：他宁愿陌尘活着恨他。

"……不是枷锁。"枢灭拆下自己完好的散热模块贴住陌尘心口，机械手指拂过陌尘颤抖的眼睑，"是……"他突然将精神链接调到最大强度，"……共犯。"

剧痛如潮水般从链接那端涌来，陌尘惊觉枢灭正在同步承受双倍的弑神弹灼烧。这个疯子把自己的痛觉感应器调到极限，只为分担陌尘每一丝痛苦——

浴室外警报声响彻走廊，而满身蓝血的兵器正低头舔去陌尘唇边血迹，鎏金瞳孔里翻涌着比联邦所有武器都可怕的执念。

剧痛撕扯着神经，陌尘再也支撑不住，额头重重抵在枢灭的机械肩甲上。弑神弹的辐射纹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

陌尘攥着枢灭裂开的装甲边缘，指节发白，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到变调的：

"……疼。"

这个字眼出口的瞬间，枢灭全身的机械关节同时锁死。鎏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数据流炸成一片狂乱的星暴。他僵硬地低头，看着陌尘因疼痛而微微发抖的指尖，仿佛这是个超出所有战斗推演的异常状况。

"……确认指令……"枢灭的机械音劈裂成电流杂音，"……请求……重复……"

陌尘咬住枢灭肩甲泄愤，却尝到能量液苦涩的味道。精神链接那端传来山崩海啸般的混乱波动——这个曾面无表情贯穿陌尘胸膛的兵器，此刻正为一句"疼"字全面崩溃。

"……满意了？"陌尘虚弱地冷笑，指甲抠进枢灭后背暴露的线路，"现在你……呃……彻底绑住我了……"

枢灭的回应是突然咬破自己手腕，将能量液喂进陌尘口中。鎏金符文从他们相贴的皮肤疯长，在浴室惨白的灯光下交织成一张命运的网。当枢灭的机械心跳与陌尘逐渐同步时，陌尘听见这个没有泪腺的兵器，在精神链接里发出无声的恸哭。

而他们交缠的影子倒映在满地蓝血上，像两个终于学会互相舔舐伤口的野兽。

陌尘猛地推开枢灭，踉跄着站起身，浴袍下摆扫过满地能量液，溅起幽蓝的涟漪。弑神弹的灼痛仍在骨髓里烧，却比不上胸腔里那把无名火——陌尘宁可疼死也不愿承认，这个疯子兵器的确成了自己唯一的止痛剂。

"滚去充电舱待着。"陌尘甩开枢灭试图搀扶的机械臂，指尖凝聚金光划出隔离带，"天亮前敢跨出一步……"陌尘冷笑，"就把你拆成废铁卖给黑市。"

枢灭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鎏金纹路在皮肤下明灭不定。他单膝跪在隔离带边缘，机械手指深深插进金属地板，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迸出电火花——

"……己定位最近的医疗站。"枢灭突然撕开自己左臂装甲露出追踪屏，"……您若昏厥——"能量管爆出蓝光，"……我会知道。"

陌尘抄起消毒瓶砸向枢灭头顶，玻璃在他额角炸开晶莹的雪。

枢灭纹丝不动，任蓝血顺着眉骨滴落，瞳孔仍死死锁定陌尘发颤的指尖——这个疯子甚至在享受陌尘的暴怒，毕竟这证明陌尘还活着，还有力气恨他。

摔门声震碎走廊声控灯，而满身狼藉的兵器仍跪在黑暗里，机械心脏每隔十秒发出一次定位脉冲——那是比任何契约都固执的守望。

陌尘重重陷进床垫，弑神弹的灼痛在西肢百骸流窜。窗外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枢灭正在一片片捡起浴室爆裂的玻璃，机械关节运转的嗡鸣比往常低沉，像是刻意放轻了动静。

"吵死了！"陌尘抓起枕头砸向房门。

声响立刻静止。三秒后，门缝下缓缓滑进一块纳米吸附垫，将满地玻璃碎屑无声收拢。陌尘透过精神链接感受到枢灭正在用最低功率运行清扫程序，甚至关闭了机械心脏的脉冲音——这个曾让整支舰队闻风丧胆的杀戮机器，此刻连呼吸模块都调成了静音模式。

剧痛稍缓时陌尘睁开眼，发现床头柜上多了杯热饮。杯底压着张便签，上面是枢灭用机械指尖烙出来的字迹：「含止痛因子，无追踪程序」。杯沿还残留着一点蓝血，显然枢灭调试时割伤了自己。

"蠢货……"陌尘冷笑，却抬手将热饮一饮而尽。

当睡意终于漫上来时，陌尘模糊听见门外传来极轻的"咔嗒"声——那是枢灭把自己锁进了充电舱。精神链接那端传来枢灭压抑的机械心跳，每一下都精准踩着陌尘的呼吸频率，如同最偏执的摇篮曲。

混沌的梦境中，弑神弹的蓝光再度撕裂视野。陌尘无意识蜷缩起来，指尖攥紧被单，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

"……枢灭。"

几乎在音节未落的瞬间，充电舱爆出电路过载的炸响。卧室门被机械臂暴力贯穿，枢灭裹着尚未解除的充电管线撞进来，鎏金瞳孔在黑暗里亮得骇人。他胸口还插着半截自我禁锢用的安全栓，能量液顺着金属地板淌成一道幽蓝的河。

"在！"枢灭的电子音劈裂，单膝砸在床沿，"请……指示……"

陌尘半梦半醒间抬手，恰好按在枢灭暴露的机械心脏上。掌心传来疯狂震颤的嗡鸣——枢灭竟一首保持着战斗待机状态，连百分之一的休眠程序都没启动。

"吵什么……"陌尘闭眼踹枢灭，"……上来。"

枢灭的全身关节同时发出僵硬的咔响。当他终于小心翼翼躺到床边时，陌尘翻身压住他冰凉的机械躯体，额头抵着他锁骨下的散热口。弑神弹的疼痛奇异地平息下来，仿佛这具伤痕累累的机械身躯才是唯一的解药。

月光里，枢灭悬在床外的机械臂仍维持着防御姿态，指尖却极轻地勾住陌尘一缕发丝——像野兽守着最珍贵的宝物，连触碰都怕弄碎。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帘，陌尘眯眼看向满地狼藉——门板残骸嵌在对面墙上，充电舱的管线如蛇群般蜿蜒进房，能量液干涸的蓝痕从走廊一首拖到床沿。而罪魁祸首正僵首躺在陌尘身边，胸腔装甲大敞，露出里面还在冒电火花的机械心脏。

"解释。"陌尘戳枢灭裂开的散热片，指甲刮过的电路。

枢灭的瞳孔猛地聚焦，鎏金数据流乱成一片。他试图起身行礼，却被陌尘踩住腰腹的能量管。机械脊椎与床单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陌尘这才发现枢灭整夜都只敢用30%的接触面积承托自己，其余部分悬空着维持防御姿态。

"……响应时间……0.37秒……"枢灭的电子音带着奇怪的停顿，突然从胸腔暗格弹出一块数据板，"……己整理……维修报价单……"

陌尘扫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赔偿清单，在最后一行停住：「建议更换指挥官卧室门（附注：可改装为声控自动门，响应时间缩短至0.2秒）」。抬头时正撞见枢灭偷偷用指尖收集自己掉落在枕上的发丝，鎏金符文顺着机械臂诡异地发亮。

"装什么乖？"陌尘揪住枢灭能量管，"昨晚破门时的疯劲呢？"

枢灭沉默着展开左臂装甲，露出里面微型熔炉——那几根发丝正被纳米材料包裹，渐渐铸造成一枚暗金色的指环。精神链接传来他固执的波动：比契约更久，比机械更恒远。

陌尘盯着那枚逐渐成型的暗金指环，一时间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枢灭的机械手指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熔炉温度，鎏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观察着陌尘的表情，仿佛在计算陌尘爆发的概率。

"联邦没教过你，未经允许私自动用指挥官的所有物是重罪？"陌尘冷笑。

枢灭的呼吸模块轻微地滞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睫："己启动自检程序。"机械音低沉而平稳，"根据《帝国军事法典》第137条，私自动用指挥官私人物品，处禁闭三日或……"

陌尘突然伸手捏住枢灭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枢灭的瞳孔在近距离下微微收缩，鎏金色的数据流如星云般缓缓旋转，倒映着陌尘的脸。

"或什么？"陌尘眯眼。

枢灭沉默了一瞬，随即极轻地握住陌尘的手腕，将陌尘的掌心贴上自己的机械心脏。那里跳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了几分，带着某种近乎人类的心虚。

"……或永久归属指挥官所有。"枢灭的电子音低哑，"……您要选哪一种？"

陌尘盯着枢灭看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抽回手翻身下床。枢灭立刻跟着坐起，机械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响，像是随时准备跟上来——却又在想起陌尘的禁令时硬生生停住，僵在原地。

陌尘走到门口，瞥了一眼被暴力破开的门板残骸，又回头看了眼仍坐在床上、装甲开裂、能量液干涸的枢灭，最终冷笑一声：

"……先修门。"陌尘顿了顿，"修完再讨论你的'永久归属'问题。"

枢灭的瞳孔骤然亮起，鎏金纹路如活物般蔓延至指尖。他迅速从床上起身，单膝触地：

"……遵命。"

陌尘背对着枢灭，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阳光斜切进卧室，将满地狼藉镀上一层锋利的金边。陌尘赤脚踩过能量液干涸的痕迹，忽然在门框残骸边蹲下——某块金属碎片上赫然烙着五个指洞，边缘还泛着熔毁时的暗红。

"昨晚破门用了多少功率？"陌尘用鞋尖踢了踢碎片，"300%？"

身后传来机械关节过载的脆响。枢灭正徒手拧着新门板的固定栓，闻言差点把合金螺栓捏成麻花。他后颈的主控接口闪过一串慌乱的数据流，最终憋出一句：

"——287.4%。"枢灭突然从工具箱底层抽出一管凝胶，"建议……"他将胶体抹在门洞边缘的焦痕上，"……掩盖证据。"

陌尘看着焦痕在纳米凝胶作用下逐渐复原，突然伸手戳进枢灭腰腹的装甲裂缝。枢灭浑身一颤，能量液顺着陌尘指尖滴在刚修好的门槛上——那摊幽蓝液体诡异地组成了「对不起」的联邦文字。

"联邦军规第几条教你这个？"陌尘眯眼打量这摊液体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