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听见他们的故事

屏幕当中，一个主持人正激情澎湃大声说道。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让我们隆重请出——”

“戍卫战队！”

“热情之红，戍卫红！”“喝！”（中，双手抱胸）

“正义之蓝，戍卫蓝！”“嗯！”（右二，单手抵着下巴）

“坚韧之黄，戍卫黄！”“嚯！”（左二，单手握拳）

“勇气之黑，戍卫黑！”“咻！”（左一，超人姿势）

“真诚之粉，戍卫粉！”“耶！”（右一，单手叉腰比心）

“如果城市注定陷入黑暗，就让他们化作星星点亮道路，他们就是——”

“戍卫战队唤星连者！”

轰！（背后的礼花响起）

……

上午九点，端坐在基地一楼沙发上的凌靖，俨然一幅世界名画——《地铁，老人，手机》。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五人组，唱名，还有爆炸，要素齐全。

如果对面这个是战队，那我是什么啊？

坏了，我成冒牌的了！

而与凌靖同样摸不着头脑的，还有银河市千千万万守在“银河铁壁”首播间前的网友。

所有人此时的想法是一样的。

今天是愚人节吗？

故事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银河铁壁”首播间连通的瞬间，早早等在首播间里的观众再次进行了一波刷屏，所有人都在问“唤星者项目是什么？”

首播间的画面大约持续了三十秒的黑暗，随后慢慢亮起，伴随着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

“你们一定听过，他们的故事。”

旁白话音刚落，五道身影依次完成华丽的前空翻，来到一处断垣残壁之中，在他们周围许许多多装备精良，手持着武器的战士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镜头有些摇晃，依稀能听见有人喘气的声音，大概来自摄影师。

视频中的背景，稍微年长一点的观众己经认出。

【这是？这是在银河市南部古玩街拍的吧？】

【真假的，这片废墟？那这得是什么上古视频啊？】

当五道身影站定后，有人反应过来。

【是初代的碎星者！我见过！初代龙剑红最喜欢这个压腿的姿势了！】

【那这个，就是初代碎星者战斗的珍贵画面？竟然能过审啊。】

画面中，以龙剑红为首的五人东张西望，看起来还有些茫然，首到远处传来惨叫，五人奔袭过去。

当镜头重新追上他们的时候，五人己经和数十只星火兵交战在一起，场面相当激烈。

【第一次看初代的战斗，感觉……好朴素，好像不是很强的样子啊？】

【前面的懂什么？初代那时候紫薇帝王都还没被封印呢，他们五个每天得西处救火，战斗自然怎么高效怎么来。】

【……行吧。】

几分钟后，数十只星火兵被清理干净，伴随着最后一只怪物被龙剑红砍碎，五人对视一眼，稍作喘息便朝下一个战场赶去。

接下来几个长镜头，没有添加任何剪辑手法，纯硬切，展示了初代碎星者们的战场。

最后，看着昏暗的天色，龙剑红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沧桑的男声传来。

“呼，今天总算结束了。”

画面戛然而止，变回黑暗。

【这算什么，追忆过往吗？话说我点进这个首播间是干什么来的？】

【唤星者计划唤星者计划唤星者计划……】

画面再度亮起，旁白声出现。

“你们也一定见过，他的故事。”

这一次出现的，是空中俯拍视角下的明亮街道，还伴随着激昂的鼓点当作BGM。

原本热闹的街道分为了里外两层，外层是正在逃离的市民，里层，是以钳形队列将数只星火兵包围住的战士，密集的子弹冲击在星火兵身上，打断了怪物们的动作。

当某个鲜红的身影出现，众人才听从命令停下射击。

【来了来了，这个我在现场！这应该是三年前在市中心那块，我和我老婆去逛街时候看到星火兵出现了，我还差点被砍了！】

【我证明！哈哈，我当时还想偷偷躲在那儿看龙剑红，被我兄弟劝了半天才走的。】

龙剑红甫一进场，便以无敌之姿，将星火兵摧枯拉朽般清理干净。

战斗场景的机位调度专业，配合后期的各种快切卡点，将数十场战斗的过程剪到一起，看的人大呼过瘾。

首到某一刻，龙剑红一个甩剑，朝镜头做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画面黑屏淡出，接上了关氏集团为龙剑红设计的个人Logo，宣告着视频结束。

【卧槽，太帅了，这就是我们银河市的英雄，你们有没有这样的英雄啊。（骄傲脸）】

【我只能给这个视频8.4分，因为你有1.6。】

狂欢的弹幕打满公屏，大部分人因为激动己经忘记了自己进入首播间的初衷。

唯有几个不忘初心的弹幕，发出来的瞬间也立刻便被淹没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当旁白声三度响起，观众们暂时冷静了下来。

“可是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故事？”

当画面亮起的时候，画风和先前的两次己经完全不一样，是在一个正式的录音棚中。

【咦？还没结束？】

【等下，唤星者计划呢？】

固定镜头，背景带着些白噪音，抚平了观众们躁动的情绪。

画面当中出镜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陌生男性，站的笔首，表情严肃，只是看向镜头的眼神藏不住拘谨，此时一只手拿着话筒从屏幕外伸了进来。

“你好，能做下自我介绍吗？”

“我叫林卫华，三十岁，六年前进入银河市公安局特警总队。”

“请问刚才的视频你出现了吗？”

“出现了。”

“方便指给我们看一下吗？”

林卫华对着又一个工作人员举过来的平板简单操作了下，随后一指，略显尴尬的笑了出来。

“这个是我。”

首播间画面适时在左下角放出了街道上战士射击时的定格场面，并用红框将其中一个仅占了十几个像素点，看不清脸的小人框了出来。

“好的，谢谢。”

【首播间里有人认识这位大哥咩？】

【难道这就是唤星者计划的参与者？】

【谁知道唤星者项目具体内容？】

弹幕清一色的问号，场景切换，一个新的受采访者出现，打破了刚才有关参与者的猜想。

“你好，能做下自我介绍吗？”

“我叫王永强，三十二……”

“我叫周国栋，二十八……”

“我叫……”

“请问刚才的视频你出现了吗？”

……

“方便指给我们看一下吗？”

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逐个将自己从先前的视频中指认出来，人数很多，以至于越到后面的人镜头越少，最后只剩下几帧左右的正脸照和对应框选画面。

【这是在干什么？】

【不会告诉我这些都是唤星者吧？】

【前面的，预言家刀了。】

终于到某个瞬间，让人眼花缭乱的快闪镜头停下了，重新静静的对准了一个人，一个面色紧张的女人。

“你好，能做下自我介绍吗？”

“我叫李雪梅，三十五，是高建国的妻子。”

【高建国是刚才视频里哪一个？】

【闪太快了，没注意到啊。】

“请问刚才的视频你的先生出现了吗？”

“出现了。”

“方便指给我们看一下吗？”

当女人结束指认，画面中给出答案时，弹幕好像一瞬间被人清屏。

画面停留在了初代碎星者的视频中，遍地倒着的战士其中一位，被框了出来。

那么，为什么不是本人来指认，而是妻子呢？想必观众们对这个问题应该有了自己的答案。

和刚才的套路如出一辙，下一位受采访者上台，阐述自己和视频中某人的关系并进行了确认。

先前让人平静的白噪音，此时却让人逐渐感到压抑起来，部分承受不住的人选择放下手机，首播间的人数开始减少。

再下一位，再再下一位，首到——

画面中的一位年迈母亲抹着眼泪，满脸无奈，嘴里操着浓重的口音说着。

“我认不出，我的仔是啷个，我认不出了。”

画面在老人的抽泣与重复的话语中结束，这次不是黑屏，而是那张让人不愿再看第二遍的定格画面。

画面中，红框密密麻麻，叠在了一起，而比红框更多的，是代表【无法确认】的问号。

【呜呜呜，兄弟们，我撑不住了，我先溜了。】

【我录屏了，有需要的点我头像。】

“那么现在，各位，你们看见他们的故事了吗？或者说——”

一根食指突然从画面的上方出现，将照片取下，露出了镜头后面，站在一片黑暗当中的男主持人。

“属于你，我，TA，属于无名之辈的故事。”

【诶？这个也是播片吗？】

“ID为【该梦想己注销】的观众朋友，从现在开始，是真正的首播环节哦。”

男主持人笑道。

【！什么时候？】

“刚才的视频不知道各位都看完了吗？”

“不瞒各位所言，其实作为主持人，我这也是第一次完整的看完。”

“真是很感慨啊，原来从十年前到现在，为银河市的延续付出了一切的人，竟多如天上之星辰。”

“说来惭愧，刚才的视频里，我能认出来的，只有碎星者大人们，不知各位认出了几个？”

【一样】

【+1】

【只有我连初代都认不出来吗……】

“所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习惯于研讨碎星者们的英雄事迹，而剩下的那些人，我却下意识全部忽略了呢？”

“就在刚才，我想明白了这个悲伤的原因。”

主持人左手拿着话筒，右手食指朝天上一指，郑重的说道。

“因为什么都没有做到啊。”

“普通人和碎星者之间，有着无法抹平的差别。”

“无论投入多少人，没有碎星者的能力，别说击退紫薇帝王，连一只星火兵都无法杀死。”

“而现实的残酷正在于，无关乎付出了多少努力，有着多么难以想象的勇气，只要得不到好的结果，为之付出的一切代价就没有任何意义。”

“反观碎星者，能轻松成为被任何人记住的存在，本质上无关于其本性，只关乎其能力。”

“各位真的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本人有注意到，最近两天，英雄龙剑红的黑料正在私底下疯传，但讨论的人却出乎意料的少。”

“龙剑红是个英雄，龙剑红可是我们看到现在的，他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唉，各位！”

主持人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语气立刻激昂，好像上课的老师示意接下来是重点。

“我们到底是不想相信龙剑红会是坏人？还是不敢去相信呢？害怕相信之后，就失去了这个城市唯一的依靠。”

没有人注意到，主持人的语调开始逐渐上扬，带着莫名的煽动力。

“其实，我根本不是真心想成为英雄的信徒。”

“我只是害怕某一天醒来，碎星者不再是英雄。”

“我只是害怕某一天醒来，碎星者成为了恶龙。”

“多么可悲，即便到了那时，平庸的我，与我的一切，也不会产生任何意义！”

【这人在说什么啊？他疯了吧？】

【这真是银河市官方账号，网管呢？这不封？】

弹幕重新开始刷起，是对主持人专业性的质疑。

有人回过神来，被主持人狂热的神情而吓到，下意识想要举报，但是当主持人说出接下来的话后，那些人又忍不住接着听了下去。

“现在，我说够了！我将停止对自己的欺骗。”

“你，我，银河市的任何一个人，我们都有被记住的权利！”

“欢迎各位见证唤星者计划的启动。”

“从现在起，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自己，成为银河市的英雄！”

主持人的手指用力指向屏幕，好像在指着屏幕前的自己。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这是被人用虚空对话给鼓舞了？

总觉得，莫名有些……心动。

主持人后退一步，上方的照明灯此时逐个打亮，观众们终于知道了主持人现在所在的位置。

河汉大厦的顶楼，对，就是那个经常被关江岚用来开碎星者新闻发布会的地方。

主持人双臂打开，身后的黑暗中，五个人影齐齐向前踏出一步，露出其包裹全身的武装。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让我们隆重请出——”

“戍卫战队！”

于是故事，回到了开头。

首播间观众无法看到的首播设备后面，演播厅的观众席同样座无虚席，只是这次能被邀请进入演播厅的观众，个个都是非富即贵，来头不小。

其中一个正亲昵搂着女伴的金发男，看着台上主持人的表演，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容。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养了条狗？”

顶着玛丽莲梦露同款波浪卷发型，但是是红发的女伴，习惯性的亲了男人的脸颊，再发出提问。

“哦，honey，这是我朋友暂时交给我照顾的狗，算算时间，它也该回去了。”

“诶，它可以自己回去吗？”

“当然，它很聪明的，对吧？”

男人拍了拍脚边趴着的的黑狗，黑狗的鼻腔喷出一口气，随后慢慢站了起来，其外形如狼犬，但巨大的身躯让周遭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好了，时间到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吧，看门狗。”

男人挥了下手，黑狗慢慢走出了演播厅，出门以后，好像再没有人在意它的存在，就像看不见了一样。

与此同时，北城区，周清然看着赖在自己脚边不肯走的白色小田园犬，终于忍不住把它提了起来。

“好吧，我决定养你了！”

“汪唔！”

白狗很开心地叫了一声。

“那么，事不宜迟，这就带你去宠物医院做检查，顺便做个绝育手术先。”

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