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铁面 人

军机处的烛火通宵未灭。卢荫溥俯身查看库页岛地图时，领口滑出的玉佩在灯下泛着诡异的青光。林则徐恰巧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那玉佩的玉脉纹理，竟与道光帝随身佩戴的御用龙纹佩如出一辙！

"卢大人这玉佩..."林则徐故意碰翻茶盏。茶水溅在卢荫溥衣襟上，对方慌乱擦拭时，玉佩被魏源"不小心"扯落。坠地的脆响中，苏嬷嬷鬼魅般出现在门口："老奴可以修补。"

老嬷嬷拾起碎片时，指尖在某个特殊角度停顿。烛光穿透玉石，清晰映出内部天然形成的"太宗御制"西字暗纹——这是清皇室嫡系玉器的独有特征。魏源倒吸冷气的声音被卢荫溥的怒吼掩盖："贱婢也敢碰朝廷命官的物件？！"

"卢大人息怒。"苏嬷嬷突然改用纯正的满语，音节古老得连值班的满章京都听得一愣，"老奴在恭悌长公主府时，修补过太宗赐给豪格贝勒的玉佩..."她故意没说下去，因为卢荫溥的脸色己经惨白如纸。

当夜，养心殿的暗格里多了份宗谱。旻宁用朱笔圈出某个被墨水遮盖的名字——嘉庆十年，先帝南巡时与汉女所生之子，后托付给卢家抚养。朱砂在"荫溥"二字上晕开，像滴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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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门"丰盛行"的库房突然被官兵包围。林则徐踹开大门时，布莱克正在焚烧账册。火盆被踢翻的刹那，博启扑向某本烫金册子，烫得手掌滋滋作响也不松手。

"大人！"蒙古人嘶喊着展开册子，内页用密码记录着军火交易。最骇人的是破译后的内容："道光十三年西月，送俄式步枪三百支往库页岛，接货人黄俄罗斯军团统领额尔赫"。而经手人签名处，赫然是舒明阿的心腹赵天禄画押！

林则徐的刀尖挑开地板暗格，露出更多账本。其中一页记载着："收英吉利公司定金五万英镑，购《海国图志》注释者三名"。魏源突然指着角落的货箱——那些木板内侧，全刻着漕帮的"红瓢"标记。

搜查持续到黎明。当林则徐翻开最后一本密码册时，博启的破译让他浑身发冷："黄俄罗斯计划"的采购清单上，除了枪炮，还列着几十个名字：吉林将军色克精额、黑龙江副都统依克唐阿...甚至包括正在宁古塔戍边的三位宗室子弟！

"怪不得俄军撤得那么干脆..."林则徐的拳头砸在账册上，"他们早用鸦片和银子，买通了我们半个东北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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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福宫偏院传来凄厉的狗吠。小太监李莲英提着灯笼走近，看见前天刨出金簪的野狗正在疯狂撕咬自己的前爪。他刚要唤人，那狗突然扑来，獠牙离咽喉只有寸许时暴毙而亡。

"来人啊！"李莲英转身就跑，却被绊倒在狗尸旁。昏迷前，他看见金簪在月光下泛着绿光。苏醒时，太医们正按着他灌药，而他脱口而出的却是地道的蒙古语："朕的江山，岂容尔等鼠辈染指？"——这正是恭悌长公主当年怒斥太宗的原话！

曹进喜闻讯赶来时，少年太监的脖颈处正浮现出蝎形胎记，与长公主画像上的诅咒标记分毫不差。更恐怖的是，李莲英突然用女声唱起顺治年间的宫廷小调，歌词内容竟是长公主被赐死前的绝命诗！

苏嬷嬷拨开人群，只看了一眼就跪地高呼："宿主！"她枯瘦的手指按在李莲英眉心，少年立刻昏睡过去。老嬷嬷转向目瞪口呆的众人："速报皇上，诅咒找到了新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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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的残垣断壁间，全贵妃的素色斗篷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她面前跪着三个刚被特赦的龚自珍同党，火盆里的名单己经烧到末尾。突然，火焰窜起三尺高，映出纸上浮现的隐形字迹："借夷力洗牌，重划朝局"。

"果然是父亲的笔迹..."贵妃冷笑。她将金簪残余部分投入火中，簪头的蝎眼宝石遇热爆裂，射出的银针钉在对面柱子上，针尾缠着微型纸条——舒明阿与庄亲王密谋利用外敌清洗政敌的全盘计划。

最年轻的获释举人突然开口："娘娘可知，龚先生失踪前见过谁？"他从鞋底取出片烧焦的信纸，上面残留着"琉球"二字和半个蝎形印章，"这是恭悌长公主后人的徽记，现在由...卢大人保管。"

全贵妃猛地攥紧信纸。她想起苏嬷嬷那句"军机处当值"，又联系到卢荫溥的玉佩，突然明白了什么。回宫路上，她故意绕道军机处值房，透过窗缝看见卢荫溥正在把玩一枚铁面具——与俄军司令部出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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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页岛对岸的新要塞图纸铺在道光帝案头。博启用红笔圈出几个炮位："按这个射程，整个黑龙江流域都在覆盖范围内。"最令人不安的是测绘签名——用俄文写的"铁面人"，旁边却按着个模糊的中文指印。

"舒明阿..."旻宁突然道。他示意曹进喜取来舒明阿流放前的画押记录，两相对比，指印的螺纹特征完全一致。但更惊人的发现是图纸角落的水印——"伦敦军械局特制"，日期竟然是道光十三年春，远早于舒明阿叛变！

"主子，还有这个。"曹进喜呈上小太监李莲英发病时画的涂鸦：戴铁面具的人站在俄军将帅中间，面具掀起一半，露出的下巴上有颗与卢荫溥完全相同的黑痣。

五更时分，一队特殊的信使秘密出宫。他们携带的密旨不是发给边疆大吏，而是给《京报》主笔的——这是大清立国以来，第一次准备将外交危机公诸于众。当首班驿马踏着晨露出发时，奉先殿里的孝淑睿皇后画像突然自行裂开，露出背后暗格中的铁匣，里面是份早己写好的《罪己诏》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