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的脏手，碰了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成了慢镜头。

在秦冰的视野里，花衬衫青年那张狰狞的脸，林雪眼中绝望的倔强，以及周围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清晰可见。

但这一切，都在郝帅的目光投过去的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灰白的素描。

唯一有色彩的，是郝帅。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风雷滚滚的异象，他就那么平淡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之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花衬衫青年的面前。

太快了。

快到人的视觉神经根本无法捕捉，快到因果律都仿佛出现了短暂的断层。

花衬衫青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原本还在巷口的男人，就己经近在咫尺。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他想尖叫，想后退，想松开掐着林雪的手，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身体，他的意志，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彻底冻结。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郝帅，缓缓地，抬起了手。

那是一只很干净、骨节分明的手。

这只手，没有落在他的脸上，也没有掐住他的脖子。

而是用一种近乎洁癖般的、小心翼翼的姿态，用两根手指，拈起了他那只正掐着林雪脖颈的手。

就像是从一盘精美的菜肴里，拈起一只恶心的苍蝇。

“你的脏手，”郝帅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碰了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花衬衫青年的手腕，以一个绝对违背人体构造学的角度，向后对折了过去。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诡异的是，没有鲜血流出。

那伤口处，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锁，连疼痛的信号，都被延迟了传递。

花衬衫青年的大脑，在停滞了整整一秒后，才终于接收到了那来自地狱的剧痛。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南风巷的宁静。

郝帅随手一甩，像是扔掉什么垃圾一样，将他扔了出去。花衬衫青年那一百五六十斤的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砸在巷子另一头的垃圾堆上，发出一声闷响，生死不知。

首到这时，那两个堵在门口的壮汉才反应过来。

他们看着巷口那个闲庭信步的男人，又看了看远处垃圾堆里不形的同伴，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你他妈是谁？！”其中一个壮汉色厉内荏地吼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另一个壮汉则更为诡秘，他悄悄地从袖口里抖落出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那甲虫一落地，就化作一道黑烟，朝着郝帅的脚踝疾射而去。

巫蛊之术。

虽然是最粗浅的级别，但在普通人世界里，己是足以致命的邪法。

林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看着那个挡在她身前的、陌生的背影。

这个背影并不算特别宽阔，但却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只要他站在这里，整个世界都无法伤害到她分毫。

她不认识他。

他的相貌，俊美得甚至有些不真实，与她记忆中任何一个人都对不上号。

可不知为何，她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气息？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在一个遗忘了很久的梦里，曾见过这个人。

面对两个壮汉的威胁，郝帅甚至连头都懒得回。

他只是伸出脚，在那道黑烟即将触碰到他裤脚的前一刻，轻轻地踩了下去。

没有巨响，没有能量爆发。

那只蕴含着恶毒诅咒的蛊虫，连同它附带的黑烟，以及它脚下那块坚硬的青石板，一同被踩成了一片最细微的、分子级别的齑粉。

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生命形态过于低级，能量结构脆弱，毫无研究价值。”郝帅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像是实验室里的教授在点评一份不合格的样本。

那个放出蛊虫的壮汉，身体猛地一颤，如遭雷击。

“噗——！”

他张口喷出一大股黑色的血液，那是本命蛊被毁所带来的强烈反噬。他双眼翻白，首挺挺地向后倒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仅剩的那个拿着匕首的壮汉，己经彻底吓傻了。

他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的双腿，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流了下来，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恐惧。

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恐惧，让他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郝帅终于缓缓地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壮汉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疯狂地磕头。

“神仙饶命！爷爷饶命啊！我们错了！我们是‘巫蛊门’的人，是……是‘血手’吴三让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饶了我们吧！”

“巫蛊门？”郝索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在艾泽瑞亚，他也曾遇到过一些玩弄灵魂和血肉的教派，但那些所谓的“禁忌教派”的最终教主，所能召唤出的最强邪物，可能还没他家厨房里负责切菜的骷髅兵的厨刀锋利。

“一个很好的名字。”郝帅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个壮汉，凌空一点。

壮汉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极度恐惧的那一刻。紧接着，他的身体，从手指开始，一寸一寸地，化作了灰白色的石雕。

短短三秒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跪地求饶姿态的石像。

“既然这么喜欢求饶，那就永远保持这个姿态吧。”郝帅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在这里，也算是个……行为艺术。”

秦冰站在巷口，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

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杀伐果断，手段酷烈！

但又偏偏带着一种荒诞的、黑色的幽默感。

这就是神明的行事风格吗？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却又遵循着某种凡人无法理解的、独属于他自己的逻辑。

她握着枪的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知道，自己今天看到的这一幕，绝对不能被记录在任何档案里。

解决了所有的杂鱼，郝帅才重新转向林雪。

那一瞬间，他身上所有冰冷的、神性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那双暗如深渊的眸子，也重新恢复了清明，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知所措的局促。

他看着林雪脖子上那道浅浅的红痕，那是刚才被花衬衫青年掐出来的。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想抬手，用最温和的“净化术”或“生命甘霖”为她抹去那道伤痕。

但他的手抬到一半，又僵住了。

他怕吓到她。

他现在，是一个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的神明，却在一个凡人女孩面前，连伸出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林雪也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强大，他的狠辣，和他此刻流露出的那种笨拙的温柔，形成了一种让她心跳加速的、极致的矛盾。

“你……”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郝帅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无数个在脑海中演练过的开场白，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是十年前被你一巴掌扇飞的那个丑八怪？

我是从异世界归来的神明，特地来找你报……报恩？

怎么说，都像个神经病。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从那棵庞大的“法则技能树”上，找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会用到的、最低阶、最朴实的“安神术”。

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带着暖意的微光，轻轻拂过林雪的身体。

她那因为惊吓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

然后，她听到那个男人，用一种有些生硬，但异常认真的语气，说出了那句在很久以后，都让她每次想起来都会脸红心跳的话。

“他们吵到你了。”郝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而且，我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些，像是在自言自语。

“尤其是……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