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终章

我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帽檐滴落，打湿了肩章。眼前的一幕，沉重得让人窒息。真相终于大白，那浸透了两代人血泪的罪恶，在十五年后这场未停的雨中，得到了迟来的、残酷的审判。

王卫国被两名警员架了起来，他整个人如泥，眼神空洞，脸上涕泪横流，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秀云……我错了……报应啊……报应……”。那把作为凶器的旧锄头，连同从李红身上发现的黄铜钥匙，都被小心翼翼地装入了物证袋。

我的目光落在依旧跪伏在母亲坟前、无声恸哭的张野身上。他的悲恸是真实的，那迟到了十五年的泪水里，浸满了无法言说的创伤。然而，一个冰冷的疑问，却像坟地里的寒气，悄然爬上我的心头。

那把黄铜钥匙……李红遇害时口袋里发现的钥匙。它属于一个存放婴儿遗物的小匣子？或者，它曾经开启过陈秀云记录真相的日记本？日记本在李红家被发现，钥匙却在李红被害现场……这似乎说得通。但李红为什么会带着这把可能关联着巨大秘密的钥匙去老槐树下？是王卫国约她？还是……她约了别人？

十五年前的雨夜，少年张野目睹了生父弑母的全过程。这份足以摧毁任何人心智的创伤，他背负了十五年。他恨王卫国，这毋庸置疑。但这份恨意，仅仅指向王卫国吗？那个被迫生下了罪恶果实、一生被阴影笼罩的母亲陈秀云……在她儿子沉默而痛苦的目光中，是否也曾有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怼？那个知晓一切、甚至亲手埋葬了那个“孽种”的李红婶子……在张野的心里，她究竟是恩人，还是……另一个活着的、时刻提醒他耻辱出身的烙印？

昨晚同样的暴雨夜，同样的老槐树下。张野，他是什么时候回到王家坳的？他回来做什么？仅仅是祭奠母亲吗？他是否知道李红婶子还保管着他身世和母亲惨死的秘密？他……找过李红婶子吗？

李红指甲缝里提取到的微量皮屑组织，DNA比对结果尚未出来。那会是王卫国的吗？还是……

我看着张野剧烈颤抖、深陷在巨大悲痛中的背影。那悲痛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人不忍怀疑。但刑警的本能，却让我无法忽略这巨大悲恸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加幽暗的缝隙。

雨，还在下。王家坳的天空，依旧灰暗。老槐树下沾染的新血虽己凝固，但深埋在泥土里的旧恨，是否真的随着王卫国的落网而彻底消散？

张野那撕心裂肺的控诉犹在耳边，他指向王卫国的手指仿佛还定格在空气里。然而，那把钥匙，那个雨夜，他沉默归来的时机……如同几根细小的毒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看似圆满的真相表皮之下。

我站在原地，雨水冰冷地渗进衣领。老槐树巨大的树冠在迷蒙的雨雾中沉默着，深色的叶片吸饱了水分，沉甸甸地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