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毒染心扉

维度研究司的康复室内，魏小米盯着手中的数据板，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三天了，自从赛琳娜突然出现又消失后，霍漾的身体指标奇迹般稳定下来，但他变得异常沉默，常常望着窗外出神。更令她不安的是，他左眼的紫色纹路在消退——这本该是好事，却伴随着一种奇怪的疏离感。

"在想什么？"

霍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小米差点跳起来。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这是多年战场养成的习惯，但现在这种特质让她神经紧绷。

"林博士的分析报告。"她放下数据板，强迫自己微笑，"你体内的抑制剂浓度恢复正常了。"

霍漾在她身旁坐下，左眼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反光。他伸手想碰她的手臂，却在看到那些银紫色纹路时顿了顿："你的纹路...颜色变深了。"

魏小米下意识缩回手。确实，自从医疗中心那次能量失控后，纹路己经从银紫变成了更深的紫黑色，像墨水渗入宣纸般不可逆地扩散。

"赛琳娜说这是正常现象。"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霍漾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那种她读不懂的复杂。

"她联系你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太平静了。

魏小米的胃部绞紧："昨天夜里。全息通讯。"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白，"她给我看了一些...记忆片段。你在实验室的时候。"

霍漾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这是他在思考战术时的习惯动作："什么内容？"

"你和她。你大概...六七岁？"魏小米努力保持语调平稳，"她给你包扎伤口，喂你吃糖，你们一起玩某种积木游戏。"

那段全息影像像刀一样刻在她脑海里：小霍漾笑得那么开心，完全不像他描述的"地狱般的实验室"。最刺痛的是他抓着赛琳娜衣角的样子，那种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他从没对任何人露出那种表情，包括她。

"我不记得那些。"霍漾皱眉，"但抑制剂确实会模糊早期记忆。"

魏小米想问更多，但康复室的门突然滑开。两人同时转头，然后同时僵住——赛琳娜站在门口，这次没有隐形也没有瞬移，就像普通访客一样敲了门。

"小死神。"她微笑着用那个亲昵的称呼，眼睛只看着霍漾，"感觉好点了吗？"

霍漾的反应很奇怪。他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警惕，而是微微点头："能量稳定了。"

这种默契让魏小米胸口发闷。赛琳娜今天换了一身现代装束，银白长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人——如果忽略那双非人的紫色眼睛的话。她自然地走到霍漾身边，伸手整理他歪斜的衣领。

"你一首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她的语气带着姐姐般的宠溺，手指轻触霍漾的颈部。

魏小米的血液瞬间沸腾。她想阻止，却震惊地看到赛琳娜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上方的一片晶体纹路——与霍漾左眼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

"看，我们永远相连。"赛琳娜对霍漾低语，声音刚好让魏小米听见。

霍漾没有躲开，但表情变得僵硬："为什么来这里？"

赛琳娜终于退后一步，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晶体钥匙："我们的约定，记得吗？"她将钥匙放在霍漾掌心，"你说长大后要帮我打开'花园'的门。"

魏小米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赛琳娜假装刚注意到她的存在："哦，钥匙小姐。抱歉，老朋友的私人回忆。"

霍漾盯着手中的钥匙，眉头紧锁。魏小米伸手想拿来看看，赛琳娜却快她一步将钥匙收回："现在还不行。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太危险了。"

"我是'钥匙'，记得吗？"魏小米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而且我是他的妻子。"

赛琳娜的紫眼睛微微发光："正因如此才更危险。"她转向霍漾，"种子碎片在你的能量场里扎根太深了，强行取出会伤到她。"

霍漾终于抬头："你说过能帮我完全净化。"

"我能。"赛琳娜的手指轻抚过他的左眼，这个动作亲密得令魏小米作呕，"但需要时间。首先，我们得去——"

"我们？"魏小米打断她，"什么我们？"

赛琳娜露出无辜的表情："当然是霍漾和我。只有我能稳定他的能量场，而你..."她意有所指地看着魏小米手臂上的纹路，"似乎己经被感染得太深了。"

这句话像导火索，点燃了魏小米压抑多时的怒火。银紫能量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爆发，将周围的仪器全部掀翻。赛琳娜却只是微笑，抬手形成一个完美的紫色屏障，毫发无损地站在风暴中心。

"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对霍漾说，"她的情绪会催化晶体生长。"

霍漾立刻站到两人之间："停下！都停下！"他的暗红能量展开，形成缓冲带。奇怪的是，他的能量与赛琳娜的紫色屏障完美融合，却与魏小米的银光产生了排斥反应。

这个细节像冰锥刺入魏小米心脏。她的能量瞬间紊乱，银光中混入了危险的黑色斑点。一台监护仪在她身旁爆炸，碎片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小米！"霍漾想上前，却被赛琳娜拦住。

"别碰她！"赛琳娜厉声道，"黑化能量会通过接触传染！"

魏小米看着霍漾停下脚步，这个画面比任何伤口都疼。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一点点收回失控的能量。当最后一丝银光消失时，康复室己一片狼藉。

"我去找林博士。"她低声说，转身就走。再多待一秒，她可能会彻底崩溃。

走廊里，魏小米靠在墙上，双腿发软。赛琳娜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精心设计，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着她和霍漾之间的信任。最可怕的是——她上钩了。她的失控恰恰证明了赛琳娜的观点：她正在被晶体能量腐蚀。

转角处传来脚步声。魏小米抬头，希望是霍漾追了出来，却看到林博士匆匆赶来。

"特别顾问！发生什么了？能量监测仪突然——"林博士停下脚步，盯着她的脸，"你的眼睛..."

魏小米摸向自己的眼睛："怎么了？"

林博士递给她一块随身镜。镜中的自己让魏小米浑身发冷——她的虹膜边缘泛起了一圈细微的紫光，与霍漾的左眼一模一样。

"这是...阶段性同化现象。"林博士的声音带着恐惧，"你的能量系统正在重组以适应晶体频率。"

魏小米突然想起赛琳娜的话："她说我被'感染得太深'..."

"谁说的？那个不明生物体？"林博士皱眉，"特别顾问，无论她告诉您什么，都请保持怀疑。根据我的研究，晶体能量不具备传染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刻意修改了能量签名，使其具有针对性。"林博士压低声音，"比如说...专门针对您的基因标记。"

这个可能性让魏小米如坠冰窟。如果赛琳娜能精准控制能量感染...那她展示的那些"记忆片段"呢？霍漾对她若有似无的亲近呢？甚至他左眼晶体的突然稳定呢？

一切是否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康复室的门再次滑开。赛琳娜独自走出来，看到魏小米时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小死神需要休息。我们...达成了一些共识。"

"什么共识？"魏小米握紧拳头，新长出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明天会跟我去一个地方。安全的地方。"赛琳娜经过她身边时停下，"别担心，钥匙小姐。我会照顾好我们的男孩。"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魏小米的防线。她眼睁睁看着赛琳娜优雅离去，银白长发在背后摆动，像个得胜归来的女王。

林博士担忧地碰碰她的手臂："您应该去休息。您的能量水平..."

魏小米摇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康复室。霍漾己经躺回床上，闭着眼睛，胸口规律地起伏。她以为他睡着了，却在靠近时听到他低声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

魏小米站在床边，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该相信谁？丈夫隐瞒了童年与赛琳娜的亲密，还是那个明显别有用心的晶体女人？

"她给你看了什么记忆？"霍漾突然问，眼睛仍然闭着。

"你和她玩积木。她给你包扎伤口。"魏小米机械地重复，"你很快乐。"

霍漾的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我不记得那些。但我记得其他事...黑暗的事。疼痛的事。"他睁开眼，左眼的紫色比平时暗淡，"记忆可以被编辑，小米。特别是晶体储存的记忆。"

魏小米想相信他。但当她伸手想握住他的手时，却看到自己手臂上那些丑陋的紫黑纹路。赛琳娜说得对，她己经被感染得太深了...

"休息吧。"她最终说道，收回手，"明天...小心。"

霍漾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魏小米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门前最后看了他一眼。

她没看到的是，当门完全关闭后，霍漾的左眼突然完全变成紫色，嘴唇无声地蠕动，像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而在监控死角处，赛琳娜的身影缓缓浮现。她抚摸着霍漾的额头，轻声低语：

"睡吧，我的小死神。明天你就会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回到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