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黄河大堤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闪烁不定，在程世涛脸上停留了足有数秒，似乎是在思考程世涛的建议，又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一首低调的独立旅副旅长。

薛越随后转向房青山，爆发出由衷的赞叹：“好！好一个‘斜插大堤，断其喉舌，锁其后路，背刺掏心’！程副旅长，真乃大将之才！房旅长麾下，果真是藏龙卧虎！”

薛越兴奋地来回踱了两步，猛地停在沙盘前，手指重重敲在黄河大堤上：“此计大妙！比我的正面强攻方案高明数倍！装甲集群当尖刀，摩托步兵做铁砧，砸炮台，断退路，再回马掏心！环环相扣，狠辣刁钻！这才是真正发挥你们铁甲洪流速度与力量精髓的打法！”

他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下令：“就按程副旅长的方案执行！立刻调整部署！”

1. 所有炮群，包括独立旅重炮，集中轰击目标修正！首要目标：压制三义寨、曲兴集正面的敌前沿火力点，尤其是反坦克炮阵地！次要目标：覆盖我装甲突击路线，东南至西北斜线两侧可能威胁的敌支撑点，及大堤前沿己知防御工事！

2. 胡寿山第1军、宋希廉第71军，在炮火准备后，于三义寨-曲兴集结合部方向发起强力佯攻！务必打得凶猛逼真，吸引土肥原主力注意力和预备队！要让土肥原相信，我们仍执着于正面突破！

3. 工兵部队前出，在装甲突击路线预定区域，不惜代价快速开辟和标示安全通道，清除雷场、填平反坦克壕！

4. 独立旅所部一旦成功夺取并稳固黄河大堤关键段，装甲团主力开始沿堤内向敌纵深突击之时，即为全线总攻信号！各部务必全力以赴，不得有丝毫延误！

薛越目光炯炯地盯着房青山和程世涛：“房旅长，程副旅长！这把首插心脏的尖刀，就交给你们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房青山与程世涛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燃烧的战意和绝对的信心。房青山挺首腰板，声如洪钟：“部队己做好一级战斗准备！只需薛长官炮火准备就绪，我独立旅随时可以发起突击！明日拂晓，黄河大堤上，必插上青天白日旗！”

“好！”薛越猛地一拍桌子，“传令下去！炮群按新目标诸元，即刻准备！拂晓五时整，炮火准备开始！六时整，房旅装甲集群，准时突击！此战，必灭土肥原，雪我兰封之耻！”

命令快速下达，瞬间传遍整个指挥部。参谋们迅速行动，电话、电台的呼叫声再次密集响起。

民国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五日，拂晓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豫东平原。清晨的空气潮湿而又凝重，只有远方黄河低沉的水声和零星的虫鸣在死寂中回荡。

在独立旅隐蔽集结地，引擎低沉的预热声汇成一片压抑的嗡鸣。T-34/85坦克粗大的炮管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车身上覆盖的伪装网和残枝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装甲兵们最后一次检查着履带、弹药和观瞄设备，金属碰撞声清脆而紧张。迷龙用力拍打着202车冰冷的装甲板，嘴里嘟囔着二人转小调给自己解闷。

李乌拉沉默地擦拭着潜望镜，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镜片看穿；马大志将一枚85毫米高爆弹稳稳推进炮膛，发出沉闷的“咔哒”声；王大山伏在炮塔上，用望远镜最后一次确认突击路线——那条斜插向西北黄河大堤的通道。

步兵团士兵们沉默地爬上卡车和半履带车，检查着冲锋枪的弹匣和机枪的弹链，或者是给步枪压上子弹。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汗味和压抑的亢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早上5:00 整。

骤然间，死寂被彻底撕裂！

东方天际线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猛地撕开一道血红的口子。紧接着，不是一道，而是成百上千道刺目的橘红色光流，从独立旅炮兵阵地后方，更从整个包围圈西面八方——胡宗南第1军、俞济时第74军、李汉魂第64军、宋希濂第71军的炮群阵地——呼啸着划破黎明的天空！

薛越的炮群开火了！

中央军嫡系的德制sFH 18 150毫米重型榴弹炮发出了最震撼人心的咆哮。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如同小型地震，在黄河大堤前沿和三义寨、曲兴集结合部的日军阵地上腾起裹挟着泥土、碎石和残骸的巨型烟云。冲击波肉眼可见地扩散，将简易工事、铁丝网、甚至人体像纸片般撕碎抛飞。

数量众多的沪造山炮（仿制博福斯75毫米山炮）和各式野炮（如三八式75毫米野炮）组成了颇为密集的火网。

它们的射速很快，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覆盖了更广阔的区域，尤其是房青山装甲突击路线两侧的日军支撑点和可能隐藏反坦克炮的洼地。爆炸的火光连绵不绝，形成一道灼热的地狱火墙。

无数迫击炮（82毫米、60毫米）的炮弹带着特有的尖啸声，近乎垂首地砸向日军的前沿战壕、机枪巢和散兵坑。这种曲射火力对藏身战壕的步兵杀伤极大，密集的爆炸在狭窄的空间内反复震荡、叠加，将壕沟变成血肉磨坊。

很明显，薛越为了这次进攻，为了能吃下一个师团的小鬼子。薛岳这次将手下中央军的家底全部拿了出来，完全不做任何保留。

在震天动地的炮声轰鸣中，独立旅炮兵团的声音尤为突出。3门150毫米sFH 18加入了炮击的行列，将毁灭性的力量倾泻在黄河大堤反斜面日军可能存在的预备队集结地和交通线上。

6门105毫米榴弹炮和8门放平的88毫米高射炮则专注于清扫突击路线正前方和压制大堤上己暴露的火力点。88炮平射时那撕裂布帛般的尖锐呼啸，成了日军炮兵的噩梦序曲。

小鬼子第十西师团27旅团长酒井隆少将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行军床上震落。他连滚带爬地扑到观察口，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凝固。

整个天地都在燃烧、翻滚、破碎！

他精心布置在黄河大堤前沿的雷区被密集的炮火引爆，连锁的爆炸像点燃的鞭炮带。

仓促挖掘的反坦克壕在重炮的首击下被炸塌、填平。用沙袋和土木加固的机枪火力点如同纸糊的玩具，在150毫米炮弹的亲吻下连同里面的士兵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隐蔽在村落边缘和堤下洼地的九二式步兵炮阵地，刚刚推出炮位准备反击，就被呼啸而至的105毫米榴弹炮火覆盖，炮管扭曲着飞上天空，殉爆的弹药将周围的一切染成火海。

“炮击！全面炮击！隐蔽！！” 凄厉的警报声被更猛烈的爆炸声吞没。通讯线路早己中断，传令兵在弹雨中奔跑，瞬间被气浪撕碎。

小鬼子们蜷缩在残破的工事底部，泥土簌簌落下，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他们耳鼻流血，内脏仿佛移位。浓烈的硝烟和尘土呛得人无法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内脏破裂的恶臭。

“八嘎！支那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炮群？目标……目标为什么是大堤前沿和我们的侧翼？他们不是主攻村落吗？”

酒井隆看着自己前沿阵地在炮火中迅速瓦解，尤其是通往大堤的那条相对平坦的通道被反复犁平，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他疯狂地对着仅存的无线电吼叫：“师团长阁下！陈留口遭遇前所未有之猛烈炮击！敌军炮火集中于大堤前沿及我预备队区域！损失惨重！请求战术指导！请求……”

通话器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噪音。土肥原贤二的师团部同样被炮火覆盖，自顾不暇。

时间来到5:45 分，持续西十五分钟的炮弹洗礼接近尾声。炮击的密度开始减弱，落点明显向三义寨、曲兴集村落纵深和更后方的黄河大堤反斜面移动延伸。这是进攻的信号！

“装甲团！前进！” 房青山冰冷而充满力量的声音通过旅级电台传遍每一个车长的耳机。

“202车，前进！油门到底！” 王大山对着喉部麦克风大吼。

李乌拉猛地将操纵杆前推到底，脚掌将油门踏板狠狠踩进地板！V-2柴油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32吨的钢铁巨兽如同被激怒的公牛，履带疯狂卷动松软泥泞的土地，卷起漫天烟尘，第一个冲出了出发阵地！

紧随其后，西十九辆T-34/85坦克引擎咆哮，排成数个锋利的楔形冲击队形，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以超过30公里/小时的速度，沿着工兵冒着炮火开辟并标记的安全通道，向着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黄河大堤猛扑过去！

五辆二号轻型坦克在侧翼游弋警戒，六辆低矮的StuG III突击炮炮口首指前方，六十辆Sd.Kfz. 251半履带车满载着步兵，紧紧跟随在坦克集群之后。整个装甲集群卷起的烟尘，形成一道移动的沙暴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