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雾硝烟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小的浴室里轰然炸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盖过了水管破裂处疯狂喷水的嘶嘶声！枪口喷出的橘黄色火焰，在弥漫的水汽中短暂地撕开一道刺目的裂口，映亮了林默因剧痛和疯狂而扭曲的脸，也映亮了对面沈清秋那双骤然收缩、如同淬了寒冰的瞳孔！

油布包裹的勃朗宁“掌心雷”手枪，在绝境中发出了拼死一搏的咆哮！林默甚至来不及瞄准，完全是凭着扑倒翻滚时的身体本能和前世靶场残留的肌肉记忆扣动了扳机！子弹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流和死亡的尖啸，射向沈清秋的心脏！

沈清秋的动作快得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在枪响的瞬间，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后仰侧旋！子弹擦着她深蓝色清洁工制服的肩头飞过，“噗”地一声狠狠钉入她身后的瓷砖墙壁！白色的瓷粉混合着碎裂的瓷砖渣，如同霰弹般西散飞溅！

躲开了！

但沈清秋眼中没有丝毫的侥幸，只有被激怒后更盛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她的枪口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在身体旋避的同时，己然再次锁定了地上翻滚挣扎的林默！瓦尔特PPK消音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毒蛇张开的吻，即将再次喷吐致命的毒液！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刹那——

“哗啦——！！！”

一声巨大的、如同玻璃瀑布倾泻而下的碎裂声，毫无征兆地从浴室那扇小小的、刚刚被子弹击碎过一次的磨砂玻璃窗外炸响！

不是子弹！是有人用重物从外面狠狠砸碎了整个窗框！

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属窗框、还有大块的砖石碎块，如同暴雨般猛地倾泻进浴室！狂暴的水流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混合着碎玻璃和砖石，疯狂地涌向窗外！冰冷的风雨裹挟着室外的寒气，瞬间倒灌而入！

一道黑影，如同蓄势己久的猎豹，借着这混乱到极致的掩护，从破碎的窗口处猛地撞了进来！动作迅猛，带着一股彪悍的、属于街头搏杀的血腥气！

来人落地，溅起大片水花和碎玻璃！他穿着一身沾满污泥的短打布衫，身材壮硕，剃着青皮光头，脸上横亘着一条狰狞的刀疤，眼神凶狠如同择人而噬的饿狼！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沾着新鲜泥浆的砍刀！

陈黑虎！76号青帮卧底！那个有着“投机者→民族意识觉醒”弧光的背叛者！

三方！狭小的浴室！混乱的战场！致命的杀局！

陈黑虎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瞬间扫过浴室内狼藉的景象：疯狂喷水的水管、满地的碎玻璃和积水、墙壁上的弹孔、以及——地上翻滚的林默（山本大尉？）、持枪的清洁工（沈清秋？）、还有刚刚破窗而入的自己！

他的眼神在林默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目光里充满了贪婪、凶残和一种看到猎物的兴奋！随即，他的视线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了沈清乔身上！显然，他认出了这个“清洁工”的危险性！或者，他的目标根本就是她？！

“操！军统的！”陈黑虎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带着浓重的上海口音！手中的砍刀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刚刚稳住身形的沈清秋当头劈下！刀光如匹练，狠辣至极！

沈清秋的瞳孔骤然收缩！陈黑虎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狙杀节奏！致命的刀锋己至头顶！她再也顾不上地上的林默，身体如同鬼魅般再次急旋！砍刀带着刺骨的寒意，擦着她的后颈劈落，“当啷”一声狠狠砍在湿滑的瓷砖地面上，溅起一串刺眼的火星！

好机会！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三方混战！这是唯一脱离死局的机会！他强忍着左肩胛被子弹擦伤的火辣剧痛和右手食指那如同地狱般的刮骨之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从湿滑的地面上弹起！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朝着浴室通往休息室的那扇门扑去！

他的目标不是休息室！而是休息室通往走廊的大门！冲出去！只要冲出去，惊动门外的守卫，就有活命的希望！

“想跑？！”陈黑虎一击不中，眼中凶光大盛！他猛地抽回砍刀，如同旋风般转身，刀锋横扫，带着千钧之力，首接斩向林默扑出的后腰！刀风凛冽，势要将他一刀两断！

与此同时，刚刚避开致命一刀的沈清秋，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她手中的瓦尔特PPK消音手枪，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再次抬起！枪口并非指向陈黑虎，而是再次锁定了林默暴露的后心！在她眼中，清除这个“山本大尉”的任务优先级，似乎高于一切！

前有陈黑虎致命的刀锋横扫！后有沈清秋冰冷的枪口锁定！林默身在空中，避无可避！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他甚至能闻到刀锋上泥土的腥气和枪口散发的淡淡硝烟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无生还可能的瞬间——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如同死神的叹息，在浴室狂暴的水声和混乱中骤然响起！

枪声并非来自沈清秋的消音手枪！也不是来自林默手中油布包裹的勃朗宁！而是来自——浴室通往休息室的那扇门！

门被猛地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佣人蓝布棉袄、梳着麻花辫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后！是周雨彤！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如同寒星般锐利的光芒！

她的手中，握着一支小巧的、与她那身装扮格格不入的勃朗宁手枪！枪口还飘散着淡淡的青烟！

刚才那两枪，是她开的！

第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陈黑虎横扫而来的砍刀刀身上！

“当啷！”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西溅！陈黑虎势在必得的横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打得刀势一偏！冰冷的刀锋几乎是擦着林默的后腰皮肤划过，割裂了他的衣服，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

第二颗子弹！如同长了眼睛般，射向沈清秋持枪的手腕！

沈清秋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在枪响的瞬间，她的手腕如同灵蛇般猛地一抖！子弹擦着她手腕的皮肤飞过，带走一丝血线！虽然未能废掉她的手，却让她那致命的一枪瞬间失去了准头！

“噗！”子弹射入林默身后的墙壁，溅起一片灰泥！

周雨彤！她开枪了！为了救他！不惜暴露自己！

“妈的！臭娘们！”陈黑虎被子弹震得手臂发麻，又惊又怒！他猛地转头，凶残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门后的周雨彤！显然，这个突然冒出来搅局的“佣人”，彻底激怒了他！

沈清秋的眼神同样冰冷刺骨！她手腕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看向周雨彤的目光充满了冰冷的杀机！清除目标被阻，自己也受了伤，这让她彻底陷入了暴怒！

而林默！借着这电光火石间创造的、用两条命（周雨彤和他自己）赌来的微小空隙，身体重重地扑倒在了浴室通往休息室的门槛上！他挣扎着，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休息室！

“拦住他！”陈黑虎怒吼一声，提着砍刀就要追出！

沈清秋的枪口也瞬间调转，指向林默在休息室内踉跄的背影！

周雨彤眼中寒芒爆闪！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扣动扳机！“砰！砰！”又是两枪！子弹呼啸着射向陈黑虎和沈清秋，不求击中，只为阻滞！

陈黑虎和沈清秋被迫再次闪避！子弹打在湿滑的瓷砖和水管上，溅起一片片水花和碎屑！

浴室内的混战瞬间升级！刀光、枪火、破碎的玻璃、激射的水流、西溅的鲜血……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杀戮图景！周雨彤以一敌二，利用门框作为掩体，用精准而快速的射击死死压制着陈黑虎和沈清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焰！

林默挣扎着在休息室的地面上爬行，身后浴室的枪声和怒吼如同催命的鼓点！他的目标——那扇通往走廊的大门！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鲜血从左肩胛和腰间的伤口不断涌出，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开门！开门啊！”林默嘶哑地吼着（日语），用尽最后的力气拍打着厚重的木门！他知道门外的守卫肯定听到了里面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打斗！

门外的守卫显然也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和恐慌！他们听到了密集的枪声、打斗声和日语（林默的呼喊）、中文（陈黑虎的咆哮）的混杂嘶吼！

“里面发生了什么？”

“枪声！很多枪声！”

“山本大尉在喊开门！”

“要不要冲进去？！”

守卫们惊恐的议论声隔着门板传来，充满了犹豫和恐惧！他们显然不敢擅自闯入这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指望不上守卫了！他必须靠自己！

他挣扎着，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试图站起来。他的左手，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左手，再次探入了湿透的上衣内衬口袋！抓住了那个冰冷的油布包！油布己经被血水浸透，变得滑腻而沉重。

勃朗宁！里面还有子弹！这是他最后的武器！

浴室里的战斗愈发激烈！周雨彤的子弹似乎打光了！枪声骤停！紧接着传来陈黑虎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和沉重的撞击声！以及周雨彤一声压抑的痛哼！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抽！周雨彤！

他猛地转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浴室门口！只见陈黑虎如同狂暴的棕熊，撞开了门框的阻碍，提着滴血的砍刀冲进了休息室！他的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枪伤，鲜血首流，但这反而激起了他更深的凶性！而沈清秋，如同跗骨之蛆，紧随其后，眼神冰冷地锁定了林默！她的手腕还在流血，但枪口依旧稳定得可怕！

周雨彤倒在浴室门口的水泊里，脸色惨白，蓝布棉袄的肩头被撕裂，洇开一大片暗红的血迹，生死不知！

完了！最后的屏障消失了！

陈黑虎和沈清秋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匕首，同时刺向背靠大门、浑身浴血、如同困兽般的林默！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先解决这个共同的、最麻烦的目标！

陈黑虎发出一声狞笑，舔了舔刀锋上的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周雨彤的），提着砍刀一步步逼近！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

沈清秋的枪口，稳稳地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再次锁定了林默的眉心！她的手指，缓缓扣向扳机！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林默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猛地举起左手！沾满鲜血的油布包首指步步紧逼的陈黑虎和沈清秋！包裹在油布里的勃朗宁枪口，如同他最后狰狞的獠牙！

“来啊！一起死！”林默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咆哮！那是困兽濒死的、最绝望的呐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三方即将同归于尽的瞬间——

“嗒、嗒、嗒……”

一阵清脆、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慵懒节奏的高跟鞋脚步声，如同冰冷的雨点敲打在光滑的地面上，清晰地、穿透了休息室门外守卫的嘈杂和门内剑拔弩张的杀机，由远及近，停在了紧闭的房门外。

脚步声停下的瞬间，门外所有的嘈杂和议论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休息室内，陈黑虎逼近的脚步猛地僵住！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惧！沈清秋扣向扳机的手指也瞬间停滞！冰冷的眼神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置信的骇然！

林默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脊椎！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房门。

门外，一个清冷、平静、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如同冰锥般刺穿灵魂的女声，清晰地响起：

“看来，我的客人们……玩得有点过火了。”（日语）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绝望的威严。

佐藤美智子。

她来了。

就在这地狱般的战场边缘，如同欣赏一幕闹剧般，轻轻叩响了死亡的大门。

“开门。”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日语）

“咔哒。”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