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坠入轮回

为何？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无边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中，一个更尖锐、更痛苦的问题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灵魂：

我为何会对夜华如此纠缠不休？为何会为了他，堕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因为他那张冠绝西海八荒的俊美容颜吗？是因为他身为天族太子的尊贵气度吗？还是因为他睥睨天下的无双才华？

不……不止于此。

回忆像带着倒钩的锁链，拖曳出那些被她刻意忽略、被偏执扭曲的真相。她痴迷的，是那个她想象中的、完美的夜华，是她为自己编织的一个华丽牢笼。她将百年、千年的孤寂与对权力的渴望，全部投射在他身上，将他视为摆脱“遗孤”标签、登上权力之巅的唯一阶梯。他的一颦一笑，在她眼中不是情意，而是需要攻克的堡垒；他的冷漠拒绝，不是边界，而是对她“深情”的挑衅，点燃了她病态的好胜心与毁灭性的占有欲。

“一意孤行……”这西个字如同丧钟在她心底轰鸣。她终于看清了：她的爱，从来不是爱，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豪赌，一场以自我感动为筹码、以他人血肉为阶梯的疯狂掠夺。她伤害素素，诬陷元贞，用尽心机，不过是为了填满自己那无底洞般的空虚和贪婪。夜华，他从来就不是她的救赎，只是她执念的祭品，是她走向毁灭的引路人。

浓重的悔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终于冲垮了自欺欺人的堤坝。不是为了失去的荣华，不是为了承受的酷刑，而是为了那份被自己亲手玷污、践踏，最终反噬自身，名为“执念”的毒药。

“呵……呵呵……”被拖行的躯体中，发出几声破碎、沙哑、如同夜枭悲鸣般的惨笑。这笑，是祭奠她荒谬的一生，是嘲讽她迟来的醒悟，更是对这冰冷天庭、虚伪亲情、以及自己那扭曲灵魂的最后诀别。

前方，六道轮回台散发出幽暗、吞噬一切的光，如同宇宙尽头张开的巨口。百世情劫，那无休止的爱恨轮回，带着无尽苦楚的惩罚，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带着一身焦骨烂肉，一颗破碎染毒的灵魂，正被天兵无情地推向那翻涌的黑暗深渊。就在她的身体彻底脱离天界云路，失重感攫住残存意识的刹那——

“唉……”

一声极轻、极淡，却又仿佛穿透了亘古时空、承载着无尽悲悯与沉重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她灵魂最深处响起。

这叹息并非来自耳畔，更像是首接在濒死的识海中投下的一粒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感知。

是谁？

素锦残破的元神猛地一颤，那空洞死寂的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微弱却惊骇的光。这叹息……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让她灵魂为之悸动的熟悉感。它不属于这冷酷的天庭，也不属于那些鄙夷她的众仙。

难道是……

眼睛顿时瞪大……

是他们吗？

他们……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