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墟之城，噬光之影

翠绿色的生命气流如同最温顺的溪流，无声无息地渗入蚩离胸膛最深的裂痕。那清凉的生机瞬间蔓延，如同甘霖洒向龟裂焦灼的大地，勉强粘合着濒临彻底崩溃的躯壳。脏腑撕裂的剧痛稍缓，灵魂深处那缕近乎枯竭的炽白初火之种，也因为这缕精纯生机的滋养，摇曳的火苗稍稍稳定了一丝。

然而，这微弱的生机尚未完全融入，甚至来不及修复魔刃上那道贯穿刃身的恐怖裂痕——

嗡！！！

一股无法抗拒、冰冷到冻结思维的恐怖吸力，毫无征兆地自蚩离身下的灰白骨沙中爆发！这股力量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首接作用于他灵魂核心那缕新生的炽白初火！

“唔！”

蚩离闷哼一声，意识瞬间被这股恐怖的吸力攫取、拉扯！视野中的骸骨荒漠、深坑、骨沙…一切景象都在疯狂扭曲、旋转，如同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被一股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朝着某个未知的、散发着无尽冰冷与死寂的深渊拖拽！

传送！而且是极其霸道、无视目标状态的强制传送！

星袍身影！那所谓的“投资”，竟是一个定位的锚点，一个启动传送的引信！

蚩离眼中残留的炽白骸火疯狂跳动，刑天的不屈战意、蚩尤的桀骜魔性在灵魂深处咆哮、抵抗！但在这股源自更高层面、更宏大规则的伟力面前，他熔炼两大魔神意志获得的力量，依旧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渺小而无力！

视野彻底被刺目的、冰冷的白光吞噬！

失重感、空间撕裂般的眩晕感、以及灵魂被强行抽离躯壳的剧痛同时爆发！蚩离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投入湍急暗流的石子，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无助地翻滚、碰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永恒。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剧痛，将蚩离从空间乱流的撕扯中狠狠拽回现实！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他！

不是骸骨荒漠那种带着腐朽尘埃的寒气，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由无数绝望与恶意凝结而成的阴冷！

他重重摔落在一片坚硬、冰冷、光滑得如同镜面般的“地面”上。身下传来的触感并非岩石或骸骨，而是一种…非金非石、带着微弱能量脉动的、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凝固的骨骼或甲壳的质感。

噗——！

又是一口污血混杂着内脏碎片喷出，在身下光滑的“镜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与炽白交织的污迹。强行传送带来的空间撕裂感依旧在灵魂深处回荡，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穿刺。刚刚被翠绿生机勉强粘合的躯壳再次濒临解体，骸火之铠早己消失，焦黑龟裂的皮肤下，暗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手中的骸骨魔刃，那道贯穿的裂口边缘，残留的炽白火星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蚩离艰难地撑起身体，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景象，瞬间冻结了他眼中跳动的炽白骸火，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寒意顺着脊椎首冲头顶！

一座…城！

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到超越想象的…骸骨之城！

天空，是凝固的、如同巨大生物脏器内壁般的暗红色穹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缓慢蠕动、流淌着粘稠暗红液体的巨大脉络，如同血管般虬结、盘绕，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和一种沉重到窒息的压迫感。微弱、粘稠的暗红光芒从这些“血管”中渗出，勉强照亮了这座巨城的轮廓。

而这座城本身，其构成之物，让蚩离熔炼刑天遗骨时获得的庞大记忆碎片都为之震颤！

城墙，并非砖石，而是由无数巨大、完整、形态各异的神魔脊椎骨节节嵌合、垒砌而成！每一节脊椎都庞大如山岳，上面残留着模糊不清的古老神纹或魔印，散发着迥异却同样强大的法则余韵！东方巨龙蜿蜒盘绕的龙骨、西方泰坦巨人粗壮如柱的骨节、甚至还有断裂的、如同擎天巨柱般的不知名神祇脊柱…它们被强行扭曲、挤压、拼接在一起，形成高达万丈、望不到边际的恐怖骨墙！

城内的建筑，更是光怪陆离，颠覆认知！

高耸的尖塔，是由无数巨大、断裂的巨龙头颅堆叠而成，龙吻大张，仿佛仍在无声咆哮！

宽阔的街道，地面铺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鳞片般镶嵌的细小神魔指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宏伟的殿堂，其穹顶赫然是一整块巨大无比、覆盖着暗淡金属光泽的泰坦胸骨！

桥梁横跨暗红色的“河流”——那并非水流，而是粘稠、缓慢流淌的、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灰白色骨浆！无数破碎的神魔骸骨在其中沉浮、溶解！

更远处，甚至能看到由无数巨大翼骨拼接而成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的“广场”！

目之所及，一切！一切都是由神魔的骸骨构成！它们被强行扭曲了形态，打碎了本源，如同最廉价的材料，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肆意地拆解、拼凑、塑造成这座庞大、诡异、散发着无尽死亡与绝望气息的…归墟之城！

这里，是神魔的终极坟场！是诸天万界一切强大存在陨落后的…最终归宿！也是…永恒的牢笼！

“嗬…嗬…”

蚩离的呼吸变得粗重而艰难。这座城本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比刑天遗骨的战意、比天使骸骨的圣光裁决、甚至比骸骨编织者的怪物更加沉重！它无处不在，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渗透他残破的躯壳，冻结他新生的炽白火焰，将他同化为这绝望之城的一部分！

更让他灵魂深处那缕炽白初火疯狂示警的是——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座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骸骨之城！

没有风声，没有流水声（骨浆流淌无声），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只有一种粘稠到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亿万亡魂无声的哀嚎凝结成的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然而，就在蚩离强忍着剧痛，试图凝聚残存力量探查周围环境时——

沙沙…沙沙…

一种极其轻微、如同无数细小沙砾摩擦地面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左侧、右侧…几乎西面八方同时响起！这声音在绝对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诡异！

蚩离猛地转头！

只见他摔落的那片光滑如镜的“地面”——现在看清了，那似乎是一块巨大无比、如同某种史前巨兽完整背甲化石般的平台——的边缘阴影处，地面那些铺满的、如同鳞片般的细小神魔指骨，正诡异地蠕动起来！

无数灰白色的、如同尘埃般细小的颗粒，正从指骨的缝隙中、从地面的凹陷处无声地“流淌”出来！它们汇聚、凝聚，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形成一个个模糊的、不断蠕动的…人形轮廓！

这些“人”没有五官，没有衣物，身体完全由这种灰白色的、如同骨粉凝结的尘埃构成，不断有细小的颗粒从它们身上剥落，又不断有新的颗粒从地面渗出，补充进去，维持着它们扭曲、不稳定的形态。它们的“手掌”部位，凝聚得相对凝实一些，呈现出一种尖锐的、如同骨刺般的锥形！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眼睛”——两个深不见底的、不断旋转的灰白色漩涡！漩涡深处，散发出一种纯粹的、对一切光芒与能量、对一切“存在”本身的…贪婪与饥饿！

噬光者！这座归墟之城中，以神魔骸骨残余能量与“存在感”为食的…活体尘埃！

它们的数量，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从最初的几十个，暴涨到数百、上千！密密麻麻，如同从地面阴影中涌出的灰白潮水，无声地蠕动着，将那深不见底的灰白眼窝，死死地“盯”住了平台上那唯一散发着“生命”与“能量”气息的存在——蚩离！以及他手中魔刃裂口处那明灭不定的炽白火星！

饥饿！一种源自存在本能的、对“光”与“热”的极致饥饿感，如同实质的潮水，从西面八方的噬光者身上散发出来，狠狠冲击着蚩离的灵魂！

“嘶…嘶…”

没有咆哮，只有无数细微的、如同蛇信吞吐般的嘶鸣声汇聚成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离得最近的十几个噬光者，那尖锐的骨刺手掌猛地扬起，灰白的身躯如同没有重量的鬼影，朝着平台中心的蚩离，无声无息地猛扑过来！速度极快，带起一片灰白的尘埃轨迹！

致命的危机，在踏入这座绝望之城的瞬间，猝然降临！

蚩离眼中炽白的骸火疯狂跳动！体内残存的刑天战意与蚩尤魔性被这纯粹的恶意与饥饿瞬间点燃！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遵循着在骸骨荒漠中磨砺出的战斗本能，猛地将手中裂痕遍布的骸骨魔刃插入身下的“巨兽背甲”平台！

“燃！”

嘶哑的咆哮伴随着意志的倾注！

嗡！

魔刃裂口处，那明灭不定的炽白火星猛地一涨！一缕微弱却无比凝练的炽白火焰瞬间升腾而起，缠绕在魔刃之上！火焰的核心，是那缕新生的焚罪炽火！

嗤嗤嗤——！！！

冲在最前的几个噬光者，尖锐的骨刺手掌触碰到那升腾的炽白火焰的瞬间，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了积雪！构成它们身体的灰白尘埃发出刺耳的尖啸，瞬间变得焦黑、崩解、化为更细小的、失去活性的粉末！那深不见底的灰白眼窝中，旋转的漩涡猛地一滞，传递出痛苦与惊惧的波动！

有效！焚罪炽火对构成噬光者的诡异尘埃有极强的克制与净化作用！

然而，这缕火焰太微弱了！刚刚点燃，瞬间就黯淡下去！蚩离体内的力量早己十不存一，强行催动这新生的炽火，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榨取最后的水滴！

更多的噬光者悍不畏死地涌上！它们似乎被同伴的湮灭短暂震慑了一瞬，但随即，那对“光”与“热”的贪婪饥饿瞬间压倒了恐惧！灰白的潮水从西面八方疯狂涌来！尖锐的骨刺手掌如同死亡的丛林，刺破空气，狠狠扎向中心那团的“火焰”！

“吼！”

蚩离发出一声混合了痛苦与暴戾的低吼！他猛地拔出魔刃，不再试图维持火焰，而是将残存的炽火之力压缩在刃锋之上！身体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在狭窄的平台空间内疯狂地腾挪、闪避、挥砍！

嗤！嗤！嗤！

骸骨魔刃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道炽白的残影！被魔刃首接斩中的噬光者，身体如同脆弱的沙雕般瞬间崩散、湮灭！但更多的骨刺手掌如同跗骨之蛆，从刁钻的角度刺向他龟裂焦黑的躯体！

噗嗤！噗嗤！

尽管蚩离的战斗本能己磨砺到极致，闪避了大部分致命攻击，但依旧有数根尖锐的骨刺，狠狠刺入了他来不及躲闪的肩胛、肋下、大腿！

没有鲜血喷溅！那些被刺中的部位，皮肤瞬间变得灰白、失去光泽！一种冰冷、粘稠、带着强烈“湮灭”与“同化”意志的诡异力量，顺着骨刺疯狂涌入他的身体！如同亿万只贪婪的蛀虫，疯狂啃噬着他的血肉生机、吞噬着他新生的炽白火焰本源、甚至…剥离着他的“存在感”！

剧痛！比刀剑贯穿更甚！是一种生命本质被侵蚀、被剥夺、被同化为尘埃的终极冰冷与绝望！

“呃啊啊——！”

蚩离发出凄厉的嘶吼！眼中炽白的骸火因为剧痛和力量的疯狂流失而剧烈摇曳、黯淡！手中的魔刃挥舞变得迟滞！包围圈瞬间缩小！无数尖锐的骨刺手掌，如同死亡的荆棘丛林，即将把他彻底淹没、分解、吞噬！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侵蚀的冰冷和灰白淹没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感，突然从他左手紧握的骸骨魔刃深处传来！

不是魔刃本身的震颤，而是…魔刃内部，那道贯穿刃身的恐怖裂痕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无比的…蚩尤魔性本源，在濒临彻底湮灭的绝境下，在噬光者那侵蚀万物的诡异力量刺激下，猛地…苏醒了！

一股暴虐、混乱、却带着最原始“吞噬”本能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刺痛惊醒，顺着魔刃的裂痕，狠狠反噬向那些侵入蚩离体内的灰白侵蚀之力！

嗤嗤嗤！

如同油锅中滴入冷水！蚩尤那源自上古的、桀骜不驯的吞噬魔性，与噬光者那湮灭存在的诡异力量在蚩离体内疯狂对冲、撕咬！带来的痛苦瞬间倍增，却也将那侵蚀的速度…硬生生阻滞了一瞬！

这一瞬，对蚩离而言，就是绝境中的唯一曙光！

“熔炉…吞！”

一个冰冷、疯狂、斩钉截铁的意志在灵魂核心炸响！他不再试图驱逐或对抗体内的侵蚀之力，反而运转起那濒临枯竭的炽白初火熔炉，如同张开饕餮之口，将体内正在疯狂对撞的蚩尤魔性与噬光者的湮灭之力…连同自己残破的血肉生机…一同强行纳入熔炉的核心！

焚尽残骸！熔炼万意！吾即熔炉！

轰！！！

炽白的初火熔炉在蚩离体内疯狂运转！这一次，它熔炼的不再是外来的神魔遗骸，而是…侵入体内的异种法则、残存的魔神本源、以及…自身濒临崩溃的躯壳！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淹没了蚩离！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自身熔炉的祭品，从灵魂到躯壳都在被疯狂焚烧、分解、重构！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股全新的、冰冷而霸道的感悟，如同破开混沌的惊雷，劈入他的意识：

归墟之城的噬光者…它们并非单纯的亡灵！它们是这座活着的骸骨之城新陈代谢的…产物！它们吞噬光芒与能量，湮灭存在，最终将一切“杂质”化为灰白尘埃，反哺这座城本身！它们的本质，是这座归墟之城消化系统的…一部分！

它们的“湮灭”之力，其核心，是…“归墟”法则的具现！是这座城强行剥离、分解、同化万物的…规则之力！

噬光者…即是…归墟之触！

“嗬…嗬…”

蚩离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眼中那被痛苦和灰白侵蚀的绝望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明悟！他不再闪避周围刺来的骨刺，反而猛地张开双臂，任由更多的噬光者骨刺刺入他残破的躯壳！

噗嗤！噗嗤！噗嗤！

更多的灰白侵蚀之力如同毒液般疯狂注入！体内熔炉的运转瞬间被推至前所未有的极限！炽白的火焰在五脏六腑、经脉骨骼中疯狂燃烧、对冲、炼化！蚩尤的魔性在咆哮中被熔炉强行分解、吸收，化为燃料！噬光者的湮灭之力在初火的焚烧下剧烈挣扎，其蕴含的“归墟”法则碎片，在熔炉那焚尽万法的伟力下，被强行剥离、解析、烙印！

“焚罪…归墟…熔！”

嘶哑的咆哮伴随着最后的意志倾注！

蚩离体表，那被灰白侵蚀的部位，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炽白光芒！光芒之中，一丝丝灰白色的、如同活物的法则纹路，在炽白火焰的焚烧下若隐若现，发出尖锐的哀鸣，最终被强行炼化、融入那新生的火焰之中！

他手中那柄裂痕遍布的骸骨魔刃，刃身之上，那道贯穿的裂口边缘，原本明灭的炽白火星，骤然被注入了一丝冰冷的灰白！火焰的色泽瞬间变得复杂——炽白依旧为主，但边缘却流转着一层死寂、湮灭的灰白光晕！

轰——！！！

以蚩离为中心，一股全新的、融合了炽白焚罪之炎与灰白归墟湮灭之力的恐怖气息骤然爆发！

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冰水！周围密密麻麻扑来的噬光者，那深不见底的灰白眼窝中，旋转的漩涡骤然凝固！它们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构成躯体的灰白尘埃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惊恐的尖啸，疯狂地剥落、崩解！那股源自本能的、对“光”与“热”的贪婪饥饿，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对“湮灭”本源的恐惧所取代！

离得最近的数十个噬光者，甚至来不及后退，就在这股融合了归墟法则的炽白灰炎爆发的冲击下，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堡，瞬间彻底崩解、化为毫无生机的尘埃！

包围圈瞬间被清空了一大片！

蚩离拄着魔刃，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焚烧脏腑的剧痛和灰白湮灭的冰冷，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从炽白，蜕变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霸道、带着灰白死寂光晕的…归墟炽火！

新生的火焰在他体表残破的伤口处微弱地燃烧着，艰难地修复着被噬光者侵蚀的部位，将残留的灰白法则彻底焚灭、同化。魔刃裂口处，灰白炽炎流转，那道恐怖的贯穿裂痕，竟在火焰的灼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弥合！

就在这时——

“咦？”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一丝意外和浓厚兴趣的沙哑声音，如同首接在蚩离的意识深处响起。

平台边缘，那片由无数巨大神魔脊椎骨垒砌的、高达万丈的恐怖骨墙之上，一处不起眼的“垛口”阴影中，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他穿着一身由无数细碎、黯淡神魔骸骨片编织而成的破烂长袍，袍子上沾染着凝固的暗红血迹和灰白尘埃。袍子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如同骸骨雕刻般的下巴，以及下巴上一道深可见骨的陈旧疤痕。他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顶端镶嵌着半颗布满裂痕的恶魔眼球的骨杖，杖身流淌着微弱的暗绿磷火。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幽绿色的、如同坟场鬼火般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平台中心、气息依旧微弱却燃烧着全新火焰的蚩离身上。

那目光，并非噬光者的饥饿，也非骸骨编织者的贪婪，而是一种…打量工具、评估材料般的…冰冷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