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体能训练”：挖野菜也是练功！

复仇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带着刻骨的恨意，在周亦倾心底疯狂汲取养分，扭曲生长。昨夜油灯下的彻夜难眠，眼前反复闪过的，是周家朱门被贴上封条时刺目的猩红，是父亲一夜白头的绝望，是赵文德那张道貌岸然、却沾满周家鲜血的脸！还有李大爷那句轻飘飘的“雷声大雨点小”，像魔咒般在她耳边盘旋。

不能等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混沌的脑海中炸响。赵文德远在京城，权势滔天，而她呢？一个带着幼子的落魄寡妇，守着破屋、金瓜子和一只瘸腿田鼠，在这桃花村的最底层挣扎。靠什么复仇？靠那粒金瓜子？杯水车薪！靠一腔孤勇？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计划。她需要力量，需要资本，更需要…一副能支撑她走下去、爬上去、最终咬死仇敌的强健体魄！

天刚蒙蒙亮，周亦倾就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眼底带着血丝，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得像刚刚淬过火的刀锋。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抱着旺财瓦罐蜷缩成一团的何今也，小家伙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毫无阴霾。这纯净的睡颜，是她心中仅存的柔软，也是她必须变强的最大动力。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换上了她那件标志性的“百家布战袍”。五彩斑斓的布片在昏暗的晨光中显得有些黯淡，但那肘膝的皮子补丁和领口的廉价亮片，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宣言。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涌入肺腑，稍稍驱散了她心中的戾气。她走到屋后，看着那片被“送肥贼”光顾后显得更加稀拉的菜畦，又望了望远处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后山轮廓。

体能…从何练起？

请武师？买器械？做梦！

跑步？围着村子跑圈？太招摇，而且…浪费体力，不如留着挖野菜实在！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那把豁了口的破锄头和那个破旧的背篓上。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瞬间在她精于计算的脑海中成型——挖野菜！

既能获取免费食物，节省开支，又能锻炼臂力、腰力和耐力！一举两得！不，是一举三得！还能熟悉后山地形，为将来可能的…跑路（如果被王二狗发现金瓜子）或者寻找更多“野矿”（比如旺财叼金瓜子的地方）做准备！

完美！零成本！高收益！这才是她周亦倾的“体能训练”之道！

“今也！起床了！” 周亦倾回到屋里，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昂扬，“跟娘亲上山！挖野菜去！今天有重要任务！”

何今也被娘亲从睡梦中摇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听到“挖野菜”三个字，小嘴下意识地瘪了瘪——野菜糊糊实在不好吃。但看到娘亲那不同寻常的、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神，他又把抱怨咽了回去，乖乖地爬起来。

周亦倾将何今也放进那个他专属的、用破筐改造的“专车”里。破筐底部垫了些干草和破布，筐壁上还用草绳固定了一个小瓦罐——里面是同样被吵醒、一脸懵懂的旺财。

“出发！”周亦倾一声令下，背上背篓，扛起破锄头，拖着“专车”，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后山进发。五彩斑斓的“战袍”在熹微的晨光中，再次成为一道移动的焦点。

山路崎岖，碎石遍布。拖着装着萌宝和萌宠的破筐，远比空手走路费力得多。没走多远，周亦倾的额角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粗麻布摩擦着皮肤，硬邦邦的皮子补丁硌着肩膀和手臂，每一步都感觉沉甸甸的。

但她咬着牙，没有停下。心中默念：这是练功！练臂力！练耐力！赵文德老贼在京城锦衣玉食，她周亦倾就要在这穷山恶水里，用最艰苦的方式，把自己打磨成一把复仇的利刃！

好不容易找到一片野菜相对茂盛（其实也很稀疏）的坡地，周亦倾放下破筐，将何今也连同他的“专车”安顿好。

“今也，坐稳了！你就是今天的监工！看着娘亲干活！” 周亦倾抹了把汗，喘着气说道。

“嗯！监工！” 何今也一听自己有了“官职”，立刻来了精神，小腰板挺得笔首，小手紧紧抓着筐沿，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娘亲，仿佛在监督一项伟大的工程。

周亦倾抡起那把豁了口的破锄头，开始刨地。锄头很钝，土地因为缺水而板结，每一锄下去都震得她虎口发麻，手臂酸胀。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鬓角，顺着脸颊滑落，滴进干燥的泥土里。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嘿！哈！” 她给自己打着号子，每挥一下锄头，都像是在挥向远在京城的仇人！赵文德！这一锄，是为我爹！这一锄，是为我娘！这一锄，是为我周家数百口！这一锄…是为我和今也吃的苦！

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暂时压制了身体的疲惫和酸痛。她越挖越狠，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锄头挥舞得虎虎生风（相对而言），泥土翻飞。

“娘亲好厉害！”何今也看得小脸放光，拍着小手，兴奋地大叫。在他眼里，娘亲挥锄头的姿势简首威武极了！他觉得自己这个“监工”责任重大，立刻进入了角色，小手挥舞着，开始奶声奶气地“指挥”起来：

“娘亲！这里！挖这里！草草多！”

“那里！那里也有！绿绿的！”

“用力！嘿咻！嘿咻！”

“啊啊！快！快挖！别让菜菜跑了！”

小家伙指挥得极其投入，小脸涨得通红，仿佛他指挥的不是挖野菜，而是指挥千军万马攻城略地。

周亦倾正挖得气血上涌、咬牙切齿，全凭一股恨意在支撑。手臂早己酸软得抬不起来，腰也像要断掉，喉咙里干得冒烟。何今也那充满干劲的“啊啊”指挥声，此刻在她听来，不再是可爱的加油，而是…噪音！是压垮她体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祖宗！”周亦倾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停下动作，拄着锄头，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下巴滴落。她扭过头，对着兴奋的小监工，几乎是哀嚎着喊道：

“省点力气！别喊了！娘亲的口粮…都给你喊没了！”

何今也正指挥得起劲，被娘亲这一嗓子吼得一愣，小嘴还保持着“啊”的口型，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点点委屈：监工…不能喊吗？他明明在帮娘亲啊！

周亦倾看着儿子那懵懂又委屈的小表情，再看看自己累得像条死狗的样子，满腔的悲愤和复仇的火焰，瞬间被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冲淡了。她撑着锄头，喘匀了几口气，无奈地解释道：

“今也，挖野菜…不是打仗。不用那么大声喊。” 她指了指自己酸痛的胳膊和汗湿的衣服，“你看，娘亲每挥一下锄头，都要用力气。力气哪来的？是吃下去的粮食变的！你喊得那么用力，也是在消耗粮食变的力气！懂不懂？这叫…能量守恒！”

何今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里努力消化着“喊叫=消耗粮食”这个新奇的理论。他看看娘亲疲惫的样子，又看看筐里安静的旺财，小声问：“那…旺财不用力气吗？它很安静。”

“它？”周亦倾瞥了一眼瓦罐里探头探脑的旺财，没好气地说，“它吃的是糊糊边角料！消耗的是边角料的力气！不值钱！省！”

何今也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小嘴巴，只用大眼睛继续“监工”，偶尔伸出小手指指方向。

周亦倾重新抡起锄头，这一次，动作慢了些，也沉稳了些。身体的疲惫依旧排山倒海，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抗议。但心中的那股复仇的狠劲，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汗水模糊了视线，她抹了一把脸，看着眼前翻开的、贫瘠的黄土，看着那几棵被她小心翼翼挖出来、抖落泥土的瘦弱野菜，喘息着，低声地、更像是在对自己和儿子灌输某种信念：

“儿啊，记住！挖得深，根才肥！挖得狠，菜才多！这叫…核心力量！懂吗？练好了…以后…才有力气…干大事！”

她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断断续续，但语气却异常坚定。阳光升起来，照在她汗湿的、沾着泥土的脸上，也照在她那件沾满草屑和泥土、却依旧五彩斑斓的“战袍”上。

荆棘之路，始于足下。复仇之途，就从这一锄一锄，挖开这贫瘠的山土，锤炼这疲惫的身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