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次拜访工藤家的澄也

傍晚的厨房里飘着热腾腾的饭菜香，雾岛樱系着格子围裙正在盛味增汤。澄也安静地帮忙摆碗筷，忽然开口：

“妈妈，今早我在庭院的时候，前面工藤家的小朋友把足球踢到我们院子了。”

樱转身把汤碗递给他，眼角微微弯起：“工藤家？是前面那栋洋房吗？”

“对。”澄也接过汤碗，“我去还球的时候，遇到工藤太太带着孩子出来找。”

“然后呢？”樱轻轻歪头，发丝从耳后滑落。

“我们交谈了几句。”澄也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工藤太太很热情，邀请我去做客。我说等妈妈回来再正式拜访比较好。”

说起来，搬来东京一周，每天早出晚归，雾岛樱对邻居的了解仅限于偶尔看到的进出身影。

“确实要去拜访一下邻居比较好呢。”樱若有所思，眼睛扫过墙上的挂历，“周三我下午没课，到时候我们带些京都的和果子去吧。”

澄也点点头，眼前浮现出那个小男孩明亮的眼睛：“他们家的孩子叫工藤新一，很特别。”

“哦？”

“他注意到我手上的茧和道服，猜出我练过剑道。”澄也难得流露出些许赞叹，“才五岁，观察力就很敏锐。”

“看来是一位小侦探呢。”

澄也夹起一块玉子烧，想起男孩谈起福尔摩斯时闪闪发亮的眼睛。

他决定带本推理小说作为见面礼，不过这次来东京并没有带关于推理的书籍，好在神保町的旧书店总能淘到好东西。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澄也上午在九条道场训练，下午便辗转于各家旧书店。

澄也站在神保町的古书店里，指尖掠过一排排旧书脊。

店主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桐木书盒："这是昭和三十年的限定复刻版，完全还原初版的装帧..."

翻开泛着淡淡樟脑香的书页，烫金的《巴斯卡维尔的猎犬》标题下，印着当年伦敦原版的出版信息。书页边缘的毛边处理，正是十九世纪末的装帧特色。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是福尔摩斯系列中最具代表性的案件之一，讲述巴斯克维尔家族因“魔犬诅咒”接连遭遇离奇死亡，福尔摩斯和华生通过推理揭开真相——

所谓“魔犬”是凶手训练的巨型猎犬，利用家族传说制造恐慌以谋取财产。

故事充满悬疑氛围与逻辑推理，是哥特式恐怖与理性探案结合的典范。

工藤新一应该会喜欢吧。

“要题词吗？”店主递来钢笔。

澄也思索片刻，在扉页写下：

「致未来的大侦探

——雾岛澄也」

周三下午，雾岛樱准时回家，换上淡雅的米色连衣裙，将京都老铺的和果子装进素雅的木盒。

工藤家的门铃响起后，里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门开了，有希子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哎呀，是雾岛家的...”

“打扰了，我们是刚搬来的雾岛家。”樱微微欠身，“我是雾岛樱，冒昧前来拜访。”

“快请进！新一从那天回来就开始念叨了。”有希子热情地让开身位，“新一，快来看谁来了！”

客厅里，工藤优作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欢迎。新一最近经常提起你们。”

新一从楼梯上跑下来，木制楼梯发出咚咚的声响。看到澄也时眼睛一亮，“澄也哥哥！”

澄也递出包装好的书，素色和纸包裹的桐木书盒泛着温润的光泽：“不知道你看过这本没有。”

新一接过桐木书盒的瞬间就僵住了。

男孩的手指轻轻抚过书盒纹路，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这是...复刻初版？”

有希子好奇地凑过来：“哎呀，这不是优作一首想收藏的那版吗？”

闻言，工藤优作也看了过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昭和三十年的复刻版？现在可不多见了。”

他看向雾岛澄也，眼中带着温和的欣赏：“有心了。”

“新一喜欢就好。”

新一翻开扉页，看到题词时耳尖突然变红。

他猛地合上书，却又忍不住再次打开，这次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蝴蝶翅膀：“我...我会好好珍藏的。”

澄也看着男孩发亮的眼睛，忽然觉得花掉这个月零用钱也值得。

客厅里，雾岛家带来的落雁和果子在青瓷盘中泛着淡雅的光泽。有希子将红茶轻轻放在樱面前：“雾岛太太是刚搬到东京吗？”

“是的，上周才安顿好。”樱双手接过茶杯，“我在东京大学医学部刚任职。”

工藤优作正要取方糖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冒昧问一句，您是否就是去年在在《自然》杂志发表过论文的雾岛教授？”

樱的指尖微微一顿：“您读过那篇论文？”

“为了新作的医学细节做过些功课。”工藤优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专业性的欣赏，“您提出的海马体突触重塑机制，给我笔下的法医角色提供了重要参考。”

他温和地补充道，“我是工藤优作，写些不入流的小说。”

“《暗夜男爵》系列的工藤老师？”

雾岛樱的茶杯与托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您太谦虚了，《暗夜男爵》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说，我们实验室的年轻研究员们都是您的书迷呢。”

“哎呀，原来我们家这位不入流的小说家还有点名气嘛。”有希子俏皮地眨眨眼。

“这么说的话，工藤夫人就是当年的知名影星有希子小姐了。”雾岛樱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您在《白昼之月》里的表演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有希子微微睁大眼睛，随即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哎呀，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她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向卧室墙上挂着的电影海报，又很快收回，“现在只是个整天围着孩子转的家庭主妇啦。”

“倒是雾岛夫人才是优秀呢，不然怎么能教育出澄也君这样有礼又聪慧的孩子呢。”

两家人相谈甚欢，客厅里不时传出愉快的笑声。

红茶氤氲的热气中，樱优雅地讲述着国外的西季风物，有希子则分享着在片场的有趣见闻。优作时不时插入几句精妙的点评，引得众人会心一笑。

新一在座位上轻轻晃着腿，手指无意识地着怀里的书盒。

他第三次偷瞄澄也时，终于忍不住拽了拽对方的袖子：“澄也哥哥，”男孩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我带你去书房吧？我有全套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还有爸爸从世界各地收集的推理小说珍本...”

澄也看了眼谈兴正浓的大人们，刚要开口，就听见有希子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碰你爸爸的手稿就行。”

新一立刻跳下椅子，宝贝地抱着书盒，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拉住澄也：“快点快点~”

樱温柔地替儿子整理了下衣领：“别给工藤太太添麻烦。”

而有希子含笑的声音紧随其后：“没事没事，新一难得这么兴奋呢。”

“那我们失礼了。”

“那我们失礼了。”澄也向大人们微微欠身，跟着新一穿过挂满油画的走廊。

男孩踮脚推开书房胡桃木门的瞬间，澄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挑高的空间里，两面书墙如羽翼般向两侧展开，旋转楼梯通向二层的玻璃穹顶阅览区。

午后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波斯地毯上投下几何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皮革与檀香交织的气息。

“怎么样？”新一得意地踮起脚，“爸爸说这里有八千多本...”

“推理区在那边。”新一踮脚指向左侧书柜，怀里的《巴斯卡维尔的猎犬》烫金书脊微微发亮。

“澄也哥哥想看什么？”

澄也的目光掠过书架，最终停在一本墨绿色封面的书上。

他取下《帷幕》——阿加莎笔下波洛的最后一案，他曾在京都的雨夜里反复读过。

书脊上烫银的轮椅图案己经有些磨损，却更显得厚重。

“这本我还没看过...”

新一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男孩踮着脚，小手扒着书架边缘，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澄也手中的书：“爸爸说我还不能看这个。”

澄也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想起书中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手——

那个名为X的凶手，不是用刀枪毒药，而是用精心编织的语言陷阱，在受害者心中种下自我毁灭的种子。

就像园丁修剪玫瑰时，刻意留下的那道致命切口。

那些精妙却残忍的心理陷阱，那些被扭曲的人性......确实不是一个五岁孩子该接触的。

“工藤先生说得对。”

他蹲下身，平视着新一好奇的眼睛。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凶手，他懂得如何找到人心最脆弱的那道裂缝。”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仿佛怕惊动书中沉睡的恶魔。

“就像对着悬崖边的人耳语‘跳下去会很轻松’，而那人真的会照做。”

新一不自觉地抓紧了怀中的书，皮革封面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澄也注意到男孩无意识的后退半步，突然意识到这正是《帷幕》最可怕之处：

当你理解它的那一刻，某种纯粹的东西就己经碎裂了。

“等你再长大些，”

澄也将书放回最高层的书架，指尖在烫银的轮椅图案上停留了一瞬。

“等你能够分辨哪些话是蜜糖，哪些话是裹着糖衣的刀片，再来读它吧。”

新一眨了眨眼，突然转身跑向窗边的阅读椅，怀里紧紧抱着澄也送的《巴斯卡维尔的猎犬》：“那我还是先看这个！福尔摩斯抓的坏蛋都用枪，比较好懂！”

澄也不由失笑，随手抽出橘红色封面的《ABC谋杀案》，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