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噬

等小男孩吃完披萨后，苏碧海提着药箱来到他面前。

“来，姐姐给你上药吧。”

小男孩先是一惊，不自觉地把胳膊往回抽，将手藏于衣袖之中。

“怎么？怕疼？”

“没，没有。”小男孩摇摇头。

苏碧海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温柔地笑道：“姐姐技术很好的，保证不疼。”

她伸出手心，示意小男孩把手递过来。

犹豫再三，小男孩最终还是拗不过苏碧海，颤颤巍巍地把小手放在她柔软的掌心上。

苏碧海将他的衣袖撩起，这才发现，他一整个手臂都是伤。

从印记上来看，有的是最近的新鲜伤口，有的是己经愈合的旧伤，但可能是处理不及时，留了疤痕。

新旧叠加，相互交错，整只手臂找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

行走世间千万载，苏碧海见过世上太多的复杂人性，眼前的情形，她心中早己明了。

这是他的父母殴打所致。

“你爸爸打的？”

“嗯~”小男孩把头深深埋下，默默流下眼泪，尽可能的不发出哭声。

连哭都不敢放肆大哭，可想而知这个孩子平日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苏碧海用镊子夹了一团棉花，蘸满碘伏，对他说：“疼就说出来，在姐姐这里可以哭。”

“嗯~”

尽管碘伏己经是刺激比较小的药水，奈何这孩子的伤口挺深的，苏碧海上药的时候，也不太敢下重手。

“你爸爸为什么打你呀？”

“比，比赛，输了。”

“你经常要参加比赛吗？”

“嗯~”

“他还会因为什么事打你呀？”

“考试没拿100分。”

眼泪和鼻涕混杂在一起，小男孩用手背一把抹去，仍有些许残留在脸颊上。

这时候汤圆适时叼过来一包湿纸巾，苏碧海抽出一张湿巾，仔细地帮他把脸擦干净。

手臂上完药之后，苏碧海又问小男孩：“还有哪里有伤？”

“没有了。”小男孩摇头。

可这么明显的谎言怎么可能骗得过苏碧海呢？！~

苏碧海没有接茬，而是用大人的口吻命令他：“把衣服脱了。”

小男孩听到这话，害怕得抽动了一下身体，他不敢反抗，乖乖地脱掉衣服。

展露在苏碧海和汤圆面前的小身板，着实让他俩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男孩的身子可以用遍体鳞伤这个词来陈述，毫不夸张。

“喵呜~”汤圆极少会哭，实在忍不住。

他跑到小男孩面前，双脚站立，用毛爪抚摸他的脸。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苏碧海才将小男孩的伤口处理完毕。

抬头看看时钟，快凌晨两点了。

她坐在椅子上擦了擦汗，小男孩很不好意思地说：“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苏碧海抚摸着他的脑袋道：“太晚了，你该回家了。你住在哪里？”

“白杨胡同12号。”

“那我让汤圆送你回去。”

小男孩很惊讶，“小猫咪认识路吗？”

“当然！他很聪明的。”

“喵呜~”汤圆应和道。

临走前，苏碧海说要送小男孩一个礼物。

“把手给我。”

苏碧海在小男孩的手心上比划了几下，画下一道金色符篆。

金色符篆泛着微光，顺着小男孩的脉络蔓延至全身，皮肤下深紫色淤青悄然淡化。

小男孩肉眼凡胎看不见苏碧海画了什么，他好奇地问：“姐姐，你在干什么呀？”

苏碧海神秘兮兮地说：“姐姐赐给你力量，从此以后，你的爸爸再也不会打你了。”

“真的吗？”小男孩将信将疑。

“以后你就知道了。”

苏碧海眨了下右眼。

“姐姐，我下次还能来吃披萨吗？”

“额……”

其实苏碧海今天做的披萨是她在后厨背着人搜的菜谱，她压根不会。

小男孩可能看出了苏碧海的为难，“不行也没关系的~”

“不是，姐姐更擅长中餐。你下次要不换个菜单？”

“那……我想吃牛肉拉面，可以吗？”

“这个没问题！”

只要是华夏的美食，苏碧海都会做。

小男孩笑了，露出两颗不是很整齐的大门牙。“谢谢姐姐！我叫柳俊生，你可以叫我生生。”

“我叫苏碧海。”

“小苏姐姐，下次我爸妈不在家我再偷偷过来。”

“好呀！~”

一个小时过去了。

苏碧海百无聊赖地趴在餐桌上盯着沙漏，上面漏光了，就翻面。这样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依旧没见汤圆回来。

他送人回家是送出蓝星了吗？

忽听到院子里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苏碧海双臂抱胸，翘着二郎腿作出审讯的架势。

汤圆的爪子刚搭在门槛上，见到苏碧海的神情，他急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喝口水先……”

汤圆跃过门槛，吧唧吧唧地喝光了碗里的水，这才同苏碧海娓娓道来。

“我跟你说，你应该跟我一起送那孩子回家，你错过了一场好戏。”

话说着，汤圆忍不住笑了。

“刚才送生生回家，好死不死撞上他父母从夜市刚收摊回来，在家门口遇上了。”

“然后他爸爸打他了？”

“嗯呐！”汤圆猛地一点头，“二话不说，抄起门口的木棍就打人啊，都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幸好我闪得快！”汤圆抚了抚胸口。

“打到了吗？”

苏碧海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就是重点了，他爸爸的棍子根本碰不到生生，反而还会反噬到自身。要打手臂，他爸的手臂先遭一棍……”

“现在这家伙正躺在床上哀嚎呢~估计没个三天下不来床。”

汤圆捂嘴笑。

“姑娘，你那个符太厉害了。”

要不是猫爪太短，高低给苏碧海竖个大拇指。

“那是~”

苏碧海用手指拨弄了一下眼前的刘海，傲娇地扬起头。

“还以为姑娘您会惩罚他爸爸赚不到钱呢~”

“那不行。”苏碧海否决道：“这孩子还小，家里要是没钱，他岂不是过得更苦？遭更多的毒打？”

汤圆正吃着苏碧海给他准备的鱼汤饭，突然顿住，感慨道：“姑娘还是您想得长远啊~”

“不过是略施小惩，希望他爸爸能深刻体会到这切肤之痛，以后别再打孩子了。”

汤圆不置可否，“我看悬！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小院的木门嘎吱一声，像是有人从外面往里推。

“有客人。”

汤圆噤立马声。

“老板，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