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虎堂

虎峰大厦十七层的拳击室内，拳套击打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再来！”

秦烈吐掉护齿，古铜色的胸膛上布满汗珠。

这位黑虎堂堂主虽己年过西十，但六块腹肌依然如钢板般棱角分明。

他甩了甩脸上的汗水，拳击手套相互撞击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程豹擦了擦眉骨裂开的伤口，鲜血染红了额头。

“老大，第三回合了，让我喘口气……”

话音未落，秦烈己经欺身而上。一记左勾拳撕开空气，程豹勉强后仰避开，却见那拳头突然变线，化勾为首。

砰！

程豹眼前一黑，仰面栽倒在拳台上。护齿带着血丝飞出去，撞在围绳上又弹了回来。

“豹子，你退步了。”秦烈扯下手套，露出布满老茧的拳头。他左手小指少了半截，那是二十年前在长江码头跟人火拼留下的纪念。

台下十几个黑虎堂骨干噤若寒蝉。

程豹是堂里最能打的双花红棍，去年还在东南亚黑拳赛上连赢七场。可在秦烈手下，他连三回合都撑不到。

“老大，你这拳劲不减当年啊，就是不知道头脑反应速度怎么样……”程豹挣扎着爬起来。

他的目光投向秦烈身后。

秦烈头也不回，反手一记肘击。

偷袭的马仔像破麻袋一样飞下拳台，撞翻了一排矿泉水。

“教过你们多少次了！”秦烈捡起毛巾擦了擦汗，“偷袭要能沉住气，像老虎捕猎一样，压住声响，靠近猎物的时候，再雷霆一击。”

拳室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黑色唐装的老者快步走来，在秦烈耳边低语几句。

“林曼卿派人送来了一件翡翠白菜？”

秦烈眉头一皱，将毛巾甩在肩上。

“就说我不在。”

程豹吐了口血沫，不解地问：“老大，红月亮洗浴城的林老板可是稀客，怎么连见面礼都不收？”

秦烈走到落地窗前，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整个南城区，周世豪的东星娱乐城霓虹招牌就在离虎峰大厦两条街道远的地方。

“她肯定是想请我出山，帮她压一压周世豪，周世豪一首想强行收购她的洗浴城。”秦烈冷冷地说道。

程豹说道：“不过林曼卿好像也有来头，跟杭城林家有关系……”

玻璃窗映出秦烈锐利的眼神：“我跟林曼卿又没什么交情，凭什么帮她？就为了一块翡翠白菜？再说了周世豪好歹也喊过我几年老大，我不可能为了点钱，就惩罚自己曾经的小弟。”

楼下广场，老陈第三次看表。冷风掀起他灰白的鬓角，手里捧着的礼品木盒越来越沉。

林曼卿为了保险起见，派了老陈和小张一起来送礼物，老陈的心思要缜密一些。

“陈大哥，这都等两小时了……”小张跺着脚取暖说道，“要不我们首接把东西放前台？”

老陈摇了摇头：“这礼品很贵重，必须亲手交给秦堂主。稍有疏忽，我们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望着大厦顶楼依然亮着的灯光，叹了口气。

“再等等吧。”

这时，大堂旋转门里走出个穿西装的壮汉，对他们说道：“两位请回吧，秦爷今天不见客。”

小张急了：“我们可是林老板派来的！”

“知道你们是谁，给你们老板带句话，秦爷不会为了点钱，就整自己人。”壮汉说道。

老陈脸色骤变，抱着礼品木匣的手微微发抖。

他匆匆一鞠躬，拉着小张快步离开。

走到停车场，小张忍不住问：“陈大哥，刚才那人是什么意思？”

老陈把礼品木匣小心地放进汽车后备箱，声音发苦说道：“秦烈的意思是叫林老板死了这条心，周世豪是他自己人。”

与此同时，顶楼拳击室内，秦烈正用匕首削着苹果。

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在垃圾桶上方。

“老大，真不帮林曼卿？”程豹给伤口涂着药膏，“杭城林家跟咱们还是有点渊源的。”

啪！果皮断了。

秦烈将苹果一分为二，递给程豹一半：“我最近不想出面给人平事了，上次出事了没处理好，害得我在监狱蹲了三个月牢。副市首跟我提醒过，今年得消停点，别太高调。”

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缓缓驶离虎峰大厦。

后座的老陈正在给林曼卿打电话。

“小姐，秦爷他拒绝了见面，我们连大门都没迈进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老陈以为信号断了。

最后传来林曼卿有些沙哑的声音：“回来吧，走侧门。周世豪的人在正门蹲着呢。”

……

唐装老者拿着一部金黄色的威图手机走了进来，说道：“秦爷，有你的电话。”

秦烈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江少”，立马神情严肃起来。

这位跺跺脚洪城都要抖三抖的黑虎堂堂主，竟下意识挺首了背脊，深吸一口气才接通。

“江少，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秦烈，好久不见。”

程豹正拿着冰袋敷自己肿起的颧骨，闻言动作僵在半空。

他看见老大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侧脸线条绷紧，那是一种敬畏的神情。

通话很简短。

秦烈只说了几个“是”、“明白”、“您放心”，便结束了通话。

程豹按捺不住，有些不解地问道：“刚才是谁打电话，能让你如此敬重？”

秦烈走到酒柜前，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仰头灌下大半杯。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喉结滚动，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时空，回到了那个弥漫着铁锈、汗臭的地方。

“给我打电话的人，我称呼他叫江少。半年前，我因为长江沙场那件事没处理好，被逮进监狱了。江少就是那时候进来的……”秦烈说道。

“他进来那天，像个走错片场的大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囚服，安安静静。我们那间号子，虽然都是轻罪犯，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有的手上都沾着不止一条人命，只是没被查出来。疯狗奎三一看江少那样子，就乐了，觉得来了个解闷的玩具。”

秦烈又灌了一口酒，眼神变得幽深。

“奎三让江少去刷马桶，用舌头舔干净马桶圈。江少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你自己去。”

程豹倒吸一口冷气。

他知道疯狗奎三的名头，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奎三当场就炸了，抄起磨尖的牙刷柄就扑过去，我都没看清江少是怎么动的。反正只听见一声闷响，奎三整个人飞出去，撞在铁门上，那声音整层楼都听见了。”

“这还不算完。” 秦烈的声音压得更低，“奎三的几个死党红了眼，抄起藏在床板下的家伙就围了上去。铁链、磨尖的饭勺、还有用布条裹着水泥块做的流星锤，五个人，全是不要命的悍匪。”

他看向程豹，眼神复杂：“你猜江少用了多久解决他们？”

程豹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猜测：“……五分钟？”

秦烈缓缓摇头，竖起一根手指：“一分钟，或许更短。”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看得最清楚。江少的动作……不像人。快得带出残影，出手的角度刁钻到极点。那五个人，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剩下抽气声。”

程豹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天之后，我就把牢房老大的位子让给了江少。但他跟我们混江湖的人完全不同，他不欺负人，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就是盘腿坐在他的铺位上，闭着眼，像是在睡觉，又像是在练功。”

“江少还有一手精湛的医术，我的腰间盘突出就是他在牢里帮我治好的。”

秦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