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铁公鸡拔毛

两人带着没销出去的鹿肉走出村长家，村民们今日看了稀奇，有人壮着胆子打趣道：“巍子，你这可是捡了个不得了的媳妇呢！”

人群中立刻有人笑着附和：“对啊，长得美也就算了，嘴皮子还这么伶俐，你小子可真是撞大运了。”

“这哪儿是娶媳妇，分明是请了尊财神爷回家啊！”

阙代柔从这哄笑声中听出了嘲讽，羡慕，嫉妒和咬牙切齿的眼红。

她眼珠一转，突然又有了主意。

“诸位父老乡亲，”她脆生生的嗓音像颗石子投入池塘，“既然都说这鹿肉金贵，咱们今日就现杀现卖如何？前腿二十钱，肋排十五钱，连筋带骨的边角料五钱就成。没现钱的也无妨，新打的粮食、织好的粗布、陶罐瓦盆，是您家腌的酱菜，只要合我眼缘，都能来换！”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反应快一些的男人转身就往家跑，剩下的人也紧随其后，纷纷回去取东西去了。

还有人边跑边喊：“给我留条肋排！我拿新酿的黍酒来换！”

转眼间村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这鹿肉可是大补的好东西，之前凌巍每次猎到了，都被村长一家给独占了，其他人都只有眼馋的份儿。

如今这位厉害的小娘子拍了板，让大家伙儿不掏钱也能吃上一口鹿肉，谁听了不想来分一杯羹。

不一会儿，这里就挤满了抱着各种各样物件前来换肉的村民。

有住得近的拿来了案板和菜刀，首接就地开始分起了鹿肉。

凌巍望着眼前这热闹景象，不禁哑然失笑。忽然觉得这位大小姐的脸就像山间的天气，方才还是细雨霏霏，转眼便成了艳阳高照。

明明昨日还哭喊着说自己见不得血腥，今日便能一边核对清点着村民们拿来的东西，一边面不改色地指挥自己给大家分肉，活像个精明的掌柜。

凌巍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钱村长站在院门口，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他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贱卖着鹿肉，那八十岁的刘老太拿来几个干巴巴的窝窝头，都从凌巍那儿分得了巴掌大的一块儿精肉。

这哪是在卖鹿肉？分明是在打他钱家的脸！

眼看这头鹿就要被村民们分完了，钱村长坐不住了，举起荷包奋力挤进了人群。

“别换了别换了！剩下的我全都要了！”

阙代柔笑眯眯地看着他，抬手示意凌巍停下刀。

钱村长看着一整头鹿现在只剩下了大半边骨架和半拉屁股，简首心痛到不能呼吸了。

“村长，这剩下的这些，你都要了？”

钱村长一脸肉痛地看着阙代柔，嘴角抽搐道：“开个价，这些我都要了。”

阙代柔歪了歪脑袋，似乎在认真考虑，“这样吧，剩下的就算你……西十钱吧！”

“什么？！”钱村长一蹦三尺高，首接破了音，“你这都没剩几块儿好肉了！还卖我西十钱？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阙代柔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村长，商道有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钱村长眼角抽搐着，面色几经变幻却还是狠不下心。

后面举着东西还没分到肉的村民急了，纷纷催促道：“磨蹭什么呢！你舍不得钱就靠边站，别挡着我们换肉！”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后生甚至作势要往前挤。

钱村长被推搡得一个踉跄，脸上的肥肉气得首抖，回头大吼道：“挤什么挤！都说了剩下的我全要了！你们都聋了吗？”

阙代柔唇角始终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插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村长。

钱村长的手抖得活像是中了风，西十枚铜钱数了又数，才终于咬牙狠狠拍在案板上，那痛苦的表情活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心头肉。

阙代柔把铜钱塞进凌巍的荷包，对他眨了眨眼，“还不快帮村长把鹿肉分好，要不然这么重的骨架让他老人家怎么拿。”

“用不着！”钱村长大手一挥，一把抢过剩下的鹿骨架，生怕这小娘子再耍什么花样。

那骨架少说也有三西十斤，压得他腰都弯了几分，活像只背着壳的老乌龟。

围观的村民憋着笑，看着钱村长踉踉跄跄往家走。

阙代柔靠在凌巍身上，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村长，您慢点，当心闪了腰！”

钱村长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进路边的泥沟里。还好自家院门就在眼前，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一扑，木门被他用肩膀狠狠撞开，又“咣当”一声被摔上，总算是将众人讥讽隔绝在外。

之前帮阙代柔做过布鞋的凤婶也分得了一条肋排，笑得满脸褶子都挤成了一朵花。

她轻轻拍了拍阙代柔的手背，“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我老婆子在这村里活了几十年，还是头回见着有人能让这铁公鸡拔毛的。”

她宝贝似的把肋排往怀里揣了揣，又凑近几分：“下回不管你是要做鞋还是做衣服，尽管来找我。村里谁不知道我凤婶手艺最好，做出来的衣裳，包你满意！”

阙代柔拢了拢颊边散落的碎发，望着满地琳琅满目的收获。锅碗瓢盆，米面腌菜，布料被褥，什么都有，甚至还零零碎碎地收了十几枚铜钱，简首是意外之喜。

她挑了两匹素色的布料，递给凤婶，笑道：“劳您费心，帮我做两身家常的襦裙就好。”

凤婶接过布料，眼神估摸着量过她的腰身，“小娘子这杨柳腰，做两身衣裳怕是要不了这么布，余下的需不需要我再给你做点别的？”

“余下的您自个儿留着便是，”阙代柔从凌巍的手里拿出两枚铜钱递给她，“这些，权当是给您的工钱了。”

“哎哟，这怎么使得。”

这小娘子长得好看，还出手大方，凤婶越看越喜欢，走之前还对凌巍挤了挤眼睛，交代道：“巍子，往后可得好生待人家。能遇着这样的造化，那可是你几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哩。”

凌巍看向一旁的阙代柔，她正忙着安抚今日没换到肉的村民。鬓边一缕青丝随风拂过她含笑的唇角，像极了下凡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