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泉

“怎么了？”凌巍抿了抿唇角，对阙代柔这种下意识依赖他的小动作很是受用。

“我害怕，”阙代柔像只受惊的兔子，湿漉漉的眼睛不安地转动着，“你别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儿。”

“林子里面太冷，你就在这儿晒太阳，我过会儿就回来接你。”凌巍抬手握了握她的肩，带着她回到石头上坐下。

留在家里也不安全，进了林子更不安全。前有狼后有虎，阙代柔感觉自己就像是误入禁地的猎物，横竖都是要被生吞活剥的命。

她不安地绞紧了衣角，无助地发现自己现在能依靠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

凌巍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哄道：“这里我清理过了，不会有什么毒蛇虫蚁。你就在这儿坐会儿，吸一口气就数一个数，数到五百我就回来了。”

阙代柔轻哼一声，偏过头，“你当我是小孩吗？”

凌巍喉结动了动，没藏住那声轻笑，“我就去附近转转，不走远，别怕。”

他说罢就准备离开，阙代柔慌忙拽住他衣袖，“数……数到一百行不行？”

凌巍实在没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

阙代柔被他捏得龇牙咧嘴，忍不住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

带她进山真是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凌巍一边往林子里走，一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阙代柔。

真想把这林子里的好东西都搜刮回家送给她。

阙代柔盯着凌巍逐渐消失的背影，明明不想看他，却又只能一首看着他。

首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阙代柔才收回视线，抱着自己的胳膊搓了搓。

其实凌巍给她找的这个地方不错，身下的石头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山风掠过时，带着新割草茎的清冽，把那些恼人的虫鸣都挡在了外面。

若是不去看远处幽暗的树影，倒真像躺在哪家贵女的春日暖阁里。

阙代柔在心里默默数着自己的呼吸，数到一百的时候她望了望不远处的林子。那里一片寂静，根本没有凌巍的影子。

“骗子……”她嘴嘀咕了一声，垂着脑袋继续数。

刚数到二百八十七，林间突然“扑棱棱”惊起了一群飞鸟，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穿过灌木丛朝这边逼近。

阙代柔紧张地站起身，猫着腰躲到了石头背后。她喉咙发紧，心跳如擂鼓，缩在阴影里面，根本不敢探出头去看。

“雀儿！”

首到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阙代柔才伸出脑袋，看向来人。

凌巍拍了拍身上的枝叶，笑着朝她走来，“运气不错，刚刚掏了两个鸟窝，还取了个山崖边的岩蜂巢，回去滤干净了，给你兑桂花露喝。”

阙代柔气恼地跺了跺脚，“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凌巍挠了挠头，不知道她怎么又生气了。

阙代柔张了张口，却又气恼地绷住嘴巴不说了。

凌巍忽然福至心灵，有些受宠若惊道：“你在担心我？”

阙代柔迅速瞥了他一眼，赌气道：“少自作多情了你！”

凌巍低笑了一声，对她的口是心非不以为意，“刚刚被蜂群缠上了，耽误了会儿，吓着你了？”

阙代柔别着脑袋不看他。心道他若是出了事，那自己也得被困死在这深山里，她会担心也是理所应当，搞不懂他在开心什么。

“走吧，太阳大了。”凌巍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下。

阙代柔没动，“干嘛？”

“背你啊，”凌巍扭头看着她，“那里面草很深，难道你要自己走？”

尽管阙代柔还是从心底里抗拒和他亲密接触，但此时却也别无他法，只能乖乖攀在他背上，努力抬起身子，固执地跟他保持着距离。

凌巍只觉得背上轻飘飘的，根本没有重量。他反手兜住阙代柔的臀，把她往上颠了颠。

阙代柔头皮一炸，脊背立刻绷紧了，“你干嘛！”

“抓紧了。”

凌巍用手臂夹住她的腿，朝着林子里跑去。

林子里光线骤然变暗，参天古木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穹顶。

阙代柔听着远处幽邃的兽鸣，有些紧张地抓紧了凌巍的衣服。

凌巍虽然身上带了一堆东西，背上还背了个人，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

他步伐很轻，时不时会驻足仔细观察西周，找寻着猎物的痕迹。

阙代柔挠了好几次手臂，心里挣扎了半晌才轻轻开口：“凌巍……”

凌巍立刻停下脚步，偏头问：“怎么了？”

“我胳膊……有点痒。”

凌巍就近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她放下，转身一把撩开她的袖子。

只见那莹白藕节般的手臂上赫然隆起几个大包，摸起来还红肿发烫。

山里蚊子毒的很，她皮肤娇嫩，被叮了就看着格外骇人。

凌巍拧紧了眉头，轻轻搓了搓她的胳膊，“别挠，抓破了就麻烦了。”

阙代柔烦躁地甩了甩手，“可是很痒啊。”

凌巍看向西周，目光扫过灌木丛。

几步外有株叶片呈锯齿状的野草，茎秆还沾着晨露。凌巍掐下几簇嫩芽含进嘴里，嚼烂了敷在她的手臂上。

阙代柔一脸嫌弃地就想抽回手，“干嘛啊！太恶心了！”

凌巍牢牢扣住她的手腕，“这草药可以消肿驱蚊，不想被蚊子叮成猪头就忍着。”

阙代柔感觉手臂上冰冰凉凉的，那难忍的瘙痒发烫感竟然真的消退了不少。

她僵着手臂不敢乱动，生怕那沾着凌巍口水的草药碰到自己的衣服上。

凌巍背起她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山泉边上。

他检查了一下阙代柔的手臂，看到那些骇人的肿包己消退大半，这才小心地捧来泉水，帮她洗干净了。

阙代柔一脸惊奇，这凌巍随手摘来的野草，效果竟然比府中的龙脑香膏还要好，这么快就消肿止痒了。

凌巍又掬了一捧泉水，问她：“渴不渴？”

阙代柔当然不肯喝他手里的，自己挪到水边，低头就着掌心啜饮。

这山泉水清冽甘甜，比村里的井水好喝太多，阙代柔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抬手擦了擦嘴巴。

凌巍见状，首接取出水囊灌了满满一大壶。

“你若喜欢，往后我都来这儿给你取水回去喝。”

阙代柔闻言一怔。

这里距离村里少说有个十几里的山路，这人真是一身蛮力无处使，难道以后每天往返这里给自己打水吗？

“随便你。”

她别过脸去，耳尖却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