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暧暧暖春阳

男子朱唇轻启，缓声问道：“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女子回过神来，正欲答话，却闻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男子慌忙起身，朝着脚步声的方向迎去。

女子趁机闪身躲入繁茂的草木丛中，匆匆穿衣。

“先生，您这么快便洗漱完毕了？”

“这天太热了，莫如再洗一回。”

“是啊，先生。”

“咳咳……”

“明日再洗吧，你们也不必洗了，快与我一同回去。”

啊 不要啊

一声声哀怨声此起彼伏。

先生，你自己快活了，怎能不管我们的死活，不行，我是要洗个痛快的。

少年边说着边扯掉衣服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别！

男子阻拦不得，眼见少年从水中探出头，露出一抹忧色，可是西下并不见刚才的女子，也是放下了心。

刚才的少年从水中探出头，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忽然疑惑的指着前方道

那 那里

可是一秒却被狠狠的摁在水中，而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前方空无一人。

他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道

难不成是我眼花了，先生，你刚才看到了吗？

男子蹲在岸边道

我看你还没喝饱水

说着又把那少年按了进去

翅膀硬了，竟然不听先生的话

风行乐！风行乐！

男子名为风行乐正是陋室学堂的先生。

竟然没大没小，首呼先生姓名！

先生，先生，我错了！错了先生。

风行乐松开了手，向着撒欢的十几人道

好了，快回吧。

当一群人如汹涌的潮水般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女子亭亭玉立在院中。她那纤细的手指仿佛初学技艺的舞者，略显笨拙却又十分努力地晾晒着衣服。

女子唇若涂朱，齿如编贝，面如桃花般娇艳，那如墨的长发垂至腰间，随风轻轻摇曳。身后传来阵阵细若蚊蝇的窃窃私语声，女子抬起头，阳光如金线般洒下，她不禁眯起眼睛。

是他！女子的双眸瞬间瞪大，如两颗晶莹的宝石，一时间竟愣在原地，脸色如熟透的苹果般渐渐泛起红晕。

风行乐并未表现得太过惊愕，他气定神闲，大步流星地向前迈去，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冲着女子颔首示意。风大夫则像赶鸭子一般，挥动双手，驱赶着好奇的众人：“去去去，都快去学堂完成今日的课业。”

言罢，他便牵拉着风行乐走进房间，没多久就传唤女子也进去。女子心如发丝，细腻敏感，看着他们二人，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她暗想：若是他们起了歹意，那自己该如何脱身才好？可如今事己至此，若是他们真的对自己不利，那自己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打定主意后，女子巧笑嫣然地行了一礼，风大夫仍然是和蔼可亲的样子，倒是那年轻人一脸审视地盯着自己。女子落落大方地任他打量，不过却沉下脸，语气带着些许嗔怒：“这位公子，你我今日初次相见，你如此盯着我，是否有些失礼？”

风行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听风伯说，你不知为何丧失了记忆，如今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家在何方？”

女子傲然回应道：“正是。”

风行乐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女子忆起沐浴之事，对眼前之人顿感扑朔迷离，难以猜透。然心中己然有了决断，倘若他驱自己离开，那自己断不会死缠烂打赖在此处。只是自己身无分文，定要拿自己的衣物与他换取些许银钱。当然，若能留在此处自是最佳。

遂泪眼婆娑地望向风大夫，风大夫宅心仁厚，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内心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于是言道：

“少爷，此姑娘身世凄惨，心地纯善，不如将她留下再做计较。”

风行乐眉头紧蹙，似乎想起某些不快之事，整张脸瞬间阴沉下来。女子见状，心中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黯然神伤道：

“风大夫，您的救命之恩重如泰山，我本应厚礼相报。怎奈我身无长物，又失忆忘却前尘，如今这救命之恩我唯有没齿难忘，倘若他日有幸重逢，必定知恩图报。”

女子轻轻拭去眼角那似有若无的泪痕，轻声又道：“行善之人，必有福报，您定然会长命百岁的，我们总有相见的一日。”

女子垂下眼眸，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转身正要离去。风大夫听闻此言，心中感动不己，高声对着风行乐喊道：“行乐！”

风行乐叹息一声，道：“罢了，既然风伯与你有缘。姑娘，你就留下来吧。”

女子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宛如春日盛开的花朵：“真的，可以吗？”

风行乐点头，女子喜不自禁，如黄莺出谷般说道：“我也不会白白呆在这里，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做些家务活。待到我身体痊愈，回到家里，我一定会用丰厚的礼物回馈您的。”

风行乐点头很是满意女子的话

既然如此，也不能整日姑娘姑娘的叫你，我为你起个名字吧。

女子愕然地看着风行乐，他不容她拒绝自顾自道

你就叫风林深，小名暖暖，是风伯在外修行归来的女儿。

风林深？

女子轻声呢喃：“林深不知处，鸟鸣山更幽。暧暧暖春阳，行乐归游时。”

男子的眸光猛地一亮，他咧开嘴哈哈大笑，笑声如洪钟，响彻山林。他拂掌，表情似哭似笑，惊得女子如受惊的小鹿一般。

风林深不禁眉头紧蹙，一脸茫然失措。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如堕雾里雾中。

风大夫则捻着胡子，笑意盈盈地解释道：“无妨，无妨。”

然而，风林深看着有些痴傻的风行乐，心中忧虑更甚。她轻声唤道：“风……风行乐，这只是一首不知名的诗而己，若是你不喜欢，我不再提起便是了。”

风行乐喜不自禁地说：“是啊，一首不知名的诗，却能从你这个失忆之人的口中说出，岂能不是一件趣事？”

他的反问，如同一记重锤，敲在风林深的心上，让她一时语塞。待她反应过来，心中对风行乐的印象又减了几分。

她本想反驳，但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受些委屈也是在所难免。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平白无故拿别人的伤痛当作趣事，实在非君子所为。孔圣人若知晓你如此为人师表，恐怕会羞愤而死。有你这样的先生，真为我晋国国运担忧。”

风林深的嘲讽并未激怒风行乐，反而让他更加兴致勃勃：“孔圣人若知晓有我这样的学生，定然会为我再著一篇论语。至于国运，倘若我这乡野先生教导的区区几个学生，便能左右一国之运，那这世间之事，也未免太过简单了。”

风林深话至此处，稍作停顿，继而言道：“那当今圣上岂不是英明神武至极啊？哈哈哈。”其言语之中，尽是讽刺意味，明眼人一听便知风行乐在说反话。

风林深闻得此言，接道：“古人有云：‘居其位，安其职，尽其诚而不逾其度。’你既为师表，自当勤恳教学，育人为本，更应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切不可信口胡言。如若你恣意妄为，你之学生必然有样学样，如此代代相传，后患无穷。故我等需行之有礼，举之有度，方合礼法，方能为我大晋国培育出匡世之才。”

风林深见风行乐如此回话，心中大喜，深感自己拯救了一位误入歧途的老师，满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对，理应如此。”他满意地笑道。

风行乐摇头大笑，口中说着

好好

可是风林深在他眼底却看不出一丝欢喜，反而带着一些不屑与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