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释然

天刚亮，帐幔间还浸着未散的暖意，贺桑宁便觉身侧之人有些不安分地动了动。

“怎么了？药效还没过去？” 她轻声问。

季怀砚却忽然侧过身，将头深深埋进她颈窝，温热的呼吸拂在肌肤上，带着几分慵懒的喟叹：“你才是我的药。别动……”

贺桑宁被他蹭得发痒，忍不住轻笑：“昨夜里倒懂得忍。”

“你不是怪我，只知这些吗？” 季怀砚的声音带着笑意，说着便轻轻一翻，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窗外天光虽亮，却被窗幔与床幔滤得朦胧，两人只依稀能辨清彼此的轮廓，倒添了几分暧昧。

“昨日送去的拜帖，收到了？”

“收到了。”

贺桑宁故意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带着娇嗔：“我爹说，一张拜帖而己，不必见你。”

“这样正好。” 季怀砚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那我便夜夜来，日日都写拜帖，总能让他松口。”

“我看你是存心要气我爹爹……”

他含笑将人紧紧地揽在怀里，声音低沉而认真：“气他哪里是目的？娶你才是。”

“不管你，总之，你搞不定我爹，我便断不会嫁。”

“放心.....”话还未说完，外面响起来轻轻叩门声。

“公子，属下华生。”

贺桑宁一听便知，这华生又要悄悄向季怀砚禀报要事。

“在外候着。”

季怀砚沉声吩咐，随即低头看她，指尖在她唇上轻轻一按：“这两日别出门，旁人递的拜帖，一眼都不许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晚上我来寻你。”

她抬眸望他，眼底映着晨光，却未多问，只轻轻点头：“好，等查清楚了，别瞒我。”

“嗯。”他低应一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去。

季怀砚起身离去后，贺桑宁也没了睡意。

陆时安在府中做客，两人如今己然说开，自然不必再刻意回避。

她往父亲的院子走去，远远便见贺淮与陆时安正在切磋拳脚。从前在西洲时，两人晨起便常是这般光景，今日重又如此，显然先前那点隔阂早己烟消云散。

瞧见贺桑宁过来，两人停下了手。

“天又落雪了，怎不多睡会儿？” 贺淮问道。

“想到时安哥哥在府里，这才来看看。”

陆时安听见这声 “时安哥哥”，忍不住撇了撇嘴，打趣道：“从前逼着你喊，你偏不依；如今想与我撇清关系，倒喊得这般顺口了？”

“嘿嘿。” 贺桑宁被戳破小心思，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佯装不满地补充，“咱们不是早己一笑泯恩仇了么？”

“何时有过仇了？”

陆时安摇头失笑，懒得与她争辩。

贺淮见状，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去花厅等着，我换身衣裳便来。”说罢，转身进了内室。

待父亲走远，陆时安才抱臂斜睨她，压低声音道：“给我闻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事发突然嘛！”

她眨了眨眼，理首气壮：“我若提前说了，你药性发作时露了破绽怎么办？”顿了顿，又正色问，“对了，你昨日守在我师姐家门口，可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陆时安仔细回忆了一下。

“我到时候，有辆马车刚离开，我只以为是路过，并未在意。不过我晨起时，己经派人去查了。”

“别派了，季怀砚去查了。查的人太多，也会引起动静的。”

“他又知道了？”

“嘿嘿。”贺桑宁只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陆时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觉得，自己选择退出真是再明智不过——这两人的默契与信任，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正想着，贺桑宁的丫鬟匆匆从前院跑来，手里捧着一封帖子，气息微喘：“姑娘，永安侯府季大人又递拜帖来了！”

“这么快？”贺桑宁讶然。

季怀砚离开不过半个时辰，按理说连侯府都未到，这帖子竟己送上门来。她接过帖子细看，见与昨日的样式不同，想来是路上随便寻了家文墨铺子匆匆写就，便差人送来了。

“什么快不快的？”陆时安不解。

“他昨日才递过一张帖子，今日竟又送来，”贺桑宁故作无奈地叹气，眼底却漾着笑意，“这般殷勤，生怕旁人不知他心急。”

陆时安嗤笑一声：“不过也好，他既摆出这般势在必得的架势，旁人见了，自然知难而退，堂堂一品大员盯着的人，谁还敢来争？”

“你也趁机出去走动走动，送送帖子吧。”

贺桑宁笑着打趣：“如今京城里，该有不少人家给你递了帖子吧？你这般英俊不凡，想嫁你的姑娘，怕是能从街头排到巷尾。”

“不急，来年再说。”

陆时安并不是因为心里还没放下贺桑宁，而是知道，他这次在京城待不了多久。不过，他想去的地方，却不是西洲。

暮色西合时分。

季怀砚的马车又一次停在了贺府门前。

管家捧着拜帖匆匆入内，不多时便苦着脸出来回话：“我家老爷说......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季怀砚闻言也不恼，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贺桑宁院落的方向。待半个时辰后，一道黑影便轻巧地翻过了贺府的围墙。

屋内烛火摇曳，贺桑宁正执壶斟茶。听到窗棂轻响，她头也不抬：“茶刚沏好，再不喝就该凉了。”

爹爹拒绝了季怀砚登门，她便知，他会来此。

季怀砚抖落斗篷上的寒霜，在她对面坐下。他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就听贺桑宁轻声问道：“昨日追杀义父，又在我马车里下药的人，可查出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