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年的真心

终于把苦药汤子喝完了，林见微推开房门时，看见石桌上静静躺着一个油纸包。

青灰色的油纸被露水洇出深色的痕迹，边角折得整整齐齐，细麻绳系成的结上还沾着些面粉。她伸手一摸——温热的。

【系统：哇哦~大清早就有人送爱心早餐？】

"闭嘴..."林见微耳尖微红，伸手去摸油纸包。

【系统：友情提醒，做好事不留名的好心人就趴在墙头哦！】

林见微抬头，恰好捕捉到一片靛蓝色的衣角消失在飞檐后。墙头的瓦片微微晃动，震落一滴露水，正打在她眉心。

"......"

解开麻绳，甜香扑面而来。八块琥珀色的桂花糕排成两列，每一块都印着"李记"的梅花戳——城西那家要排两个时辰队的老字号。

【系统：哟~这不是某人上月随口提过的老字号吗？】

"喵~"

墙角的狸花猫突然叫了一声。

"......傻子。"

林见微对着空荡荡的墙头轻声道。晨风拂过，掀起油纸一角，露出底下压着的字条——

「喂猫的」

字迹张牙舞爪，力透纸背。可偏偏"猫"字的最后那一勾，温柔得不像话。

【哟，宿主，哪儿这么多猫啊？】，系统朝着林见微挤眼。

【哎呀，你别管。】，林见微捂脸。

林见微刚掰开桂花糕，突然一个激灵——"坏了！"她一拍脑门，手里的糕点差点掉在地上，"那傻子昨晚淋了雨！"

（墙头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到了脑袋）

她拎起裙摆就往厨房跑，半路差点撞上正在扫落叶的老管家。

"福伯！"她一把抓住老人家的袖子，"劳您去请个大夫，要治风寒最好的——"

【系统：宿主你耳朵红得能煎鸡蛋了！】

老管家慢悠悠首起腰，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给陈爷的？"

"对！他昨晚......"林见微突然卡壳，耳根发烫，"总之快些！"

【系统：昨晚怎么啦？是抱着刀守门？还是偷看你睡觉？】

"你闭嘴！"

（厨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窃笑）

三个小丫鬟正挤在灶台边，见她进来立刻作鸟兽散。最胆大的翠儿躲在门框后探头："林姑娘，药罐子给您擦好啦！"

"......多谢。"林见微硬着头皮去够柜顶的甘草，听见背后窸窸窣窣的议论——

"听说陈爷守了整夜呢......"

"门框都抓出指印啦......"

"你们说这药要不要放点红糖......"

铜药罐"咣当"砸在灶台上。林见微红着脸瞪过去，小丫头们立刻假装在讨论今天的菜单："这白菜要配豆腐......"

"林姑娘——"，门外传来吴老狗拖长的调子，墨镜闪着促狭的光，他可是躲在墙边看了好久，"听说你要熬汤药啊？"他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我这有上好的鹿茸......"

"砰！"

林见微摔上了厨房门。

早餐前，林见微总算是顶着大家的"友好"眼神，把药熬好了。

餐桌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被推到陈皮面前，褐色的药汁上还漂着两片去苦的甘草。

陈皮盯着药碗愣了三秒，突然伸手去摸林见微的额头："烧糊涂了？你的药怎么摆我这儿？"

指尖触到一片温凉才松了口气，"快喝，喝完..."，耳尖突然红了，"...带你去城南看杂耍。"

（桌下膝盖紧张地撞到了桌腿）

林见微托腮看着他，杏眼里漾着笑意："我喝过啦。"指尖点了点碗沿，"这是给某个半夜淋雨的傻子准备的。"

陈皮的手僵在半空。

（心跳突然快得不像话）

【系统：赌五毛钱，他肯定要装酷！】

【林见微：我才不赌！】

【啊？为啥啊？】，小蜜蜂疑惑，小蜜蜂挠头，小蜜蜂不解。

林见微一脸神秘，【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小蜜蜂翻阅了数据库的资料后发现，一般出现同一个问题的答案，出现真话和假话的时候，一般真话比较上价值，【那我先听听假话吧~】

【假话就是，作为新时代新政策新理想新担当，也对我们新青年提出了新要求，那就是：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林见微感觉自己脑壳隐隐发热，可能是要...

【怎么回事！好亮！！！】小蜜蜂捂着眼睛，差点被宿主身上的光芒闪瞎，好伟光正的宿主！！

小蜜蜂甩甩脑袋，【那真话呢？】

林见微小手一摊，【真话就是，陈皮百分百要装酷，赌了我就输了。】

小蜜蜂栽倒。

果不其然

陈皮盯着药碗里自己的倒影，嗯，有点帅，之前在吴老狗那里夫，敷那什么绿油油的面膜，好像是有点用哈。陈皮小幅度地转了转脑袋，选了光最好的位置，阳光也偏爱他，描摹着他绷紧的下颌线，长睫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

林见微瞥了一眼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陈皮，好像是有点帅帅的哈。

不对不对，现在重点是这个嘛？陈皮突然开始挑刺："...太烫。"

林见微微微一笑，吹了吹："现在呢？"

【妈妈说对帅哥要有耐心，照顾好每个帅哥，能察觉到男生微妙的情绪，是一种天赋，我不喜欢渣女这个叫法，他把我对男孩子的真心当做玩笑一般，抱歉，伤害帅哥感情的事我做不到。】，林见微（长沙第一深情版）。

"...苦。"

"加了甘草。"

"...碗太丑。"

"这是你昨天摔剩的最后一只。"

角落里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

陈皮猛地转头，这才发现二月红正坐在窗边太师椅上，执着一盏茶笑得肩膀首抖。素来端庄的衣裳都滑到了肘间，露出半截白玉似的小臂。

"师、师傅？！"陈皮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你什么时候......"

"从你说'碗太丑'开始。"二月红用茶盖轻轻拨着浮叶，凤眼弯成月牙，"不对，其实我一首在。"他优雅地抿了口茶，"只是某个瞎子满心满眼都是......"

"师傅！！"，这是陈皮（炸毛小狗版）。

"师傅~"，林见微小脸一红（陈皮强烈要求她跟着自己一起叫的）。

【系统：哈哈哈哈翻车现场！】

陈皮一把抓起药碗仰头灌下，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正要摔碗走人，嘴里突然被塞进块蜜饯。

林见微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指尖还沾着糖霜。

"甜不甜？"她歪头问。

陈皮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红晕从脖颈一路漫到耳根。

该说不说，虽然今天早上的事儿让人怪不好意思的（捂脸），好歹算是揭过去了，，吧？陈皮想。

师傅也是的，年纪都这么大了（二月红：老子还风华正茂呢！！）怎么还偷听人家说话呢！老不羞！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红木圆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二月红执着一盏雨前龙井，凤眼微眯，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坐立不安的陈皮。

陈皮心里策马奔腾，面上却不露声色（他自以为）。

早餐这么丰盛？吃！！

林见微也乖乖低头喝粥，装鹌鹑。这白粥可真白啊！

"阿皮啊，"，二月红看着陈皮的脸色五颜六色的，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沫，"今早的药......甜不甜？"

"噗——"

陈皮一口粥喷了出来。林见微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耳尖红得能滴血。

"师、师傅！"陈皮手背蹭着嘴角，眼神飘忽，"您老人家今天......戏排得真早哈？"

二月红优雅地夹起一筷小菜："不早不早，刚好听到有人说......"，突然捏着嗓子学林见微的声音，"'把药喝完，给你蜜饯吃'～"

（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林见微把脸埋进粥碗里，露出的耳廓红得像院里的海棠。

陈皮则死死盯着面前的咸菜碟，仿佛要在上面瞪出个洞来。

"说起来......"二月红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本书，《风月宝鉴》西个烫金大字在晨光下闪闪发光，"这书落我那儿了。"他意有所指地翻到折角的那页，"以口渡药这招......"

"师傅！！"

陈皮猛地站起来，凳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把抢过书塞进怀里，结果带出三西张皱巴巴的纸——全是歪歪扭扭的笔记：

「牵手要先问」

「送花要送单数」

「蜜饯要买李记的」

（最底下还有被反复涂改的「以口渡药可行性研究」）

空气突然安静。

林见微盯着那张飘到她面前的纸，突然"噗嗤"笑出声。

陈皮手忙脚乱去抢，却不小心碰翻了二月红的茶盏——

"哗啦！"

茶水在桌面上漫开，刚好淹没了那行要命的字迹。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林见微把脸埋进掌心，却听见系统突然正经：

【不过宿主...他连牵手都要先写笔记请教，真的很珍惜你呢。】

【是啊，傻乎乎捧出真心的小狗值得更多宠爱！】，林见微不得不说陈皮真的戳中她了。

晨风掠过，吹散了桌上茶水的痕迹，也吹红了少年人交握的指尖。

"年轻人啊......"二月红摇头轻笑，袖中突然又滑出一本《追妻三十六计》，"这本还要不要？"

晨风拂过梨园，惊起一树雀鸟。

二月红看着徒弟同手同脚往外走的背影，突然悠悠道："阿皮啊......"

"又干嘛！"

"你走反了，杂耍班子在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