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降临

月魔神柱投影的消散，如同移开了压在御魔关头顶的万仞冰山。虽然魔族大军并未远离，依旧如同蛰伏的黑色巨兽盘踞在魔气荒原边缘，但魔神本尊意志的暂时退却，让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终于减轻。

城墙上下，劫后余生的气氛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只有沉重的疲惫和无声的哀伤。士兵们麻木地清理着战场，将牺牲袍泽的遗体收敛，将破损的防御符文尽力修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焦糊味，混合着伤者的呻吟，构成一幅残酷而真实的战争画卷。

猎魔团的小院成了临时的避难所和伤兵营。

龙皓晨靠坐在院墙边，精金基座战铠虽己解除，但那古朴厚重的铠甲虚影依旧在他周身若隐若现，散发着沉稳的气息。他的脸色苍白，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气息虚弱。硬抗月魔神一击余波，又强行催动精金基座极限防御，对他的身体和灵力都是巨大的透支。韩芡亲自送来一瓶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金色药剂，他正闭目调息，全力吸收药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精金基座带来的大地亲和力，让他恢复的速度远超常人。

王原原的巨灵神之盾被小心地安置在角落，盾面上的凹痕在土黄色灵力的温养下缓慢愈合，但灵光黯淡。她盘膝坐在盾旁，脸色同样苍白，林鑫特制的内腑修复药剂和温养经脉的灵液摆在一旁。司马仙龇牙咧嘴地任由白晓沫用圣光治愈他手臂和胸腹的冻伤和冲击伤，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他奶奶的魔神崽子…下手真黑…” 李馨和韩羽相对伤势较轻，但也消耗巨大，默默运转灵力恢复，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对先前那毁灭一击的心悸。

林鑫最是忙碌。他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穿梭在伤员之间。手中的魔法扇子变成了药剂喷洒器，淡绿色的生命恢复喷雾、驱散阴寒的暖阳药剂、稳定精神的宁神合剂…精准地喷洒在每个人的伤口或周围空气中。他一边操作，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众人伤势的数据，尤其是云亦、龙皓晨这种硬撼魔神攻击的核心成员的状态。

“老大，张嘴！‘本源修复浓缩液’，刚出炉的，加了双倍‘地脉精髓’和‘龙血晶粉’！”林鑫将一个水晶小瓶塞到云亦手中，看着云亦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指尖，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刚才云亦那湮灭月华核心的一剑，简首是在刀尖上跳舞！虽然创造了奇迹，但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云亦没有推辞，接过药剂一饮而尽。一股温和却极其浑厚的暖流瞬间涌入干涸的经脉，滋养着因强行催动前世剑诀而几乎碎裂的经络。他盘膝而坐，深潭般的眼眸紧闭，心口剑纹烙印缓缓脉动，如同一个效率惊人的熔炉，配合着药力，快速转化、净化着侵入体内的最后一丝魔神寒气，修复着损伤。识海中，“无光七劫剑——永夜无明”的奥义如同烙印般清晰，每一次内视，都带来更深的理解。九阶的境界在生死搏杀后更加稳固，对力量的掌控也越发精妙。他能感觉到，剑纹烙印在经历与魔神法则的碰撞后，似乎变得更加凝练，紫金纹路流转间，与自身灵力的融合也更加圆融。

陈樱儿抱着麦兜，蜷缩在院落的角落。白晓沫柔和的光明灵力如同温暖的溪流，持续不断地温养着麦兜虚弱的灵体和受损的空间本源。小兽在她怀里沉睡，呼吸平稳，但原本光滑的皮毛似乎失去了一些光泽，气息依旧微弱。樱儿的小脸上泪痕未干，心疼地抚摸着麦兜，刚才那恐怖的魔神威压和冲击，让她以为要永远失去这个伙伴了。

圣采儿并未在院落中久留。她在确认龙皓晨暂无生命危险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紧闭，紫金色的灵力在房间内形成一层薄薄的、隔绝内外的屏障。她盘膝而坐，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透明，如同易碎的琉璃。强行在魔神威压下保持清醒并试图出手，加上云亦爆发湮灭剑意时心口烙印传来的剧烈共鸣，对她本就脆弱的经脉造成了新的冲击。一丝殷红的血迹从她紧抿的嘴角渗出。她紫金色的眼眸冰冷依旧，但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极淡的困惑？

刚才云亦爆发那湮灭一剑时，心口烙印传来的悸动，并非仅仅是共鸣。她清晰地感觉到，在那极致湮灭的剑意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短暂地“唤醒”了？一种极其隐晦、带着古老深邃气息的悸动，与她轮回灵力的本源产生了一丝微妙的、难以理解的“呼应”？这感觉稍纵即逝，却在她冰冷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她闭上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杂念，全力运转轮回灵力修复自身。无论如何，恢复力量才是首要。

……

骑士圣殿深处，气氛凝重如铁。

龙天印卸下了精金基座战铠，苍老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面前站着几位圣殿的核心高层。

“殿主，龙皓晨与精金基座的初步融合非常成功！在魔神威压下展现出的守护意志和潜力，远超预期！”一名负责传承事务的骑士激动地说道，“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我骑士圣殿新的支柱！”

龙天印微微颔首，眼中带着欣慰，但更多的是沉重：“皓晨确实不负所望。但代价…太大了。”他看向众人，“月魔神阿加雷斯亲自出手，若非…若非那云亦小友那惊世一剑…” 想起那抹除魔神法则的漆黑剑芒，即使是他，也感到一阵心悸和后怕。

“云亦此人…”另一名高层眉头紧锁，“他的力量体系…闻所未闻。那湮灭一切的剑意，属性太过极端霸道，甚至…隐隐触及了某种禁忌的领域。他到底是何来历？是福是祸？”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龙天印沉声道，“他救了皓晨，救了猎魔团，更是在关键时刻瓦解了魔神必杀一击，于御魔关有泼天大功！此等恩情，我骑士圣殿铭记于心！至于他的力量…只要用于对抗魔族，便是我们最坚实的盟友！”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阿加雷斯退去，并非放弃。神印王座投影的提前动用，也暴露了我们的底牌。魔神皇…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

提到魔神皇，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沉。月魔神虽强，但魔神皇，才是真正笼罩在人类头顶的灭世阴影。

“传令下去！”龙天印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储备资源，优先供应猎魔团！尤其是龙皓晨和云亦！他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甚至…变得更强！圣殿宝库中那几样温养本源、修复道伤的圣物，立刻取来！另外，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关外魔族动向，尤其是…魔神柱的能量波动！”

“是！殿主！”

……

猎魔团小院。

夜色渐深，御魔关的喧嚣在惨烈的战斗后陷入了相对的低沉，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伤兵的呻吟隐约传来。

在骑士圣殿不惜代价的资源倾斜和林鑫的高效治疗下，众人的伤势都得到了有效控制，灵力也在缓慢恢复。

云亦缓缓睁开双眼，深潭般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如寒星。体内的伤势在药力和剑纹烙印的双重作用下己好了大半，灵力也恢复了六七成。更重要的是，他对“无光七劫剑”的理解更深了一层，对九阶力量的掌控也愈发得心应手。他目光扫过院中沉睡或调息的同伴，最后落在角落抱着麦兜、眼皮打架却强撑着不肯睡的陈樱儿身上。

心念微动，云亦的感知如同无形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麦兜。心口剑纹烙印清晰地反馈着麦兜体内的情况：空间本源依旧虚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在白晓沫持续的温养下，暂时没有崩溃的迹象。而那颗被他和圣采儿联手封印的深渊子种…此刻却异常“安静”。

这种安静，并非真正的沉寂，而是一种…蛰伏？一种如同毒蛇盘踞、等待时机的感觉。更让云亦在意的是，在深渊子种的核心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湮灭气息？那是他之前爆发“永夜无明”时，无意中逸散、并被这诡异种子贪婪吸收的一丝力量！

这深渊子种，不仅能寄生、污染、窃取空间本源…似乎还能吸收、解析、甚至…同化外来的强大力量？尤其是…湮灭属性的力量？这个发现让云亦心中警兆大生！麦兜体内的隐患，恐怕比他之前预想的更加诡异和危险！

就在这时！

呜嗡————！！！

一声比之前月魔神柱降临更加低沉、更加浩瀚、仿佛来自宇宙洪荒深处的恐怖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天地！

整个御魔关，不，是整个东南要塞区域的大地和空间，都在这一声嗡鸣中剧烈震颤！天空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并非夜色，而是所有光线都被一股无形的、如同深渊本身降临的恐怖威压所吞噬！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令人绝望窒息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每一个生灵的心脏！

云亦猛地抬头，深潭般的眼眸瞬间收缩到极致！

龙皓晨、圣采儿、王原原…所有人在这一刻都骇然惊醒，挣扎着望向关外！

只见魔族大军后方的天空，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一只无法形容其巨大的、缠绕着紫黑色混沌气息的恐怖“手臂”强行撕裂！那手臂仅仅是探出的一截，其散发的威压就让月魔神柱投影显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在那撕裂的空间裂缝深处，隐约可见一根贯穿无尽时空、铭刻着万魔臣服图腾的、通天彻地的紫黑色巨柱虚影！仅仅是一瞥，就足以让九阶强者心神崩溃！

魔神皇以及他所掌控的，七十二柱魔神之首的——逆天魔龙柱投影！

真正的灭世阴影，降临了！短暂的休憩被彻底粉碎，更加残酷、更加绝望的最终决战，己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