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锋芒

中央圣盟大校场，声浪如同沸腾的熔炉，几乎要掀翻覆盖其上的巨大魔法穹顶。龙皓晨六阶三级的神圣光辉与圣采儿六阶二级的空间扭曲，如同两轮当空烈日，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与敬畏。骑士圣殿与刺客圣殿的方阵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其他圣殿的年轻天才们则大多面色复杂，震撼、羡慕、乃至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

在这狂热光环的边缘地带，最后一根测试水晶柱前，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

“让让！让让！别挡道！让俺司马仙先来试试这破柱子！” 一个如同闷雷般的粗豪嗓门炸响，带着毫不掩饰的急躁。人群被一股蛮力分开，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挤了进来。

司马仙！战士圣殿的另类天才。身高接近两米，肌肉虬结得如同花岗岩雕刻，剃着锃亮的光头，锃亮的头皮上甚至能看到暴起的青筋。他穿着一件明显小了一号、被肌肉撑得紧绷的战士皮甲，背后交叉背着两柄门板大小的恐怖战斧——碎魂斧！斧刃上残留着暗红的血渍，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和狂野的战意。他满脸横肉，此刻因兴奋和急切而涨得通红，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水晶柱，如同盯着猎物的猛兽。他的气息狂暴而厚重，赫然达到了五阶巅峰！

他几步冲到水晶柱前，看也不看旁边刚准备抬手测试的云亦，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水晶柱上！

嗡——！！！

水晶柱剧烈震颤！刺目的土黄色光芒夹杂着浓郁的血色煞气冲天而起！光芒厚重如同山岳，又带着一股狂暴的破坏力！光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五阶九级！距离六阶仅一步之遥！

“司马仙，治疗圣殿，五阶九级！！！” 播报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叹。

“哈哈哈！痛快！” 司马仙收回手，看着光幕上的数字，咧开大嘴狂笑，声震西野。他用力拍了拍自己锃亮的脑门，发出砰砰的闷响，似乎对这个成绩相当满意。战士圣殿方向也传来一阵粗豪的叫好声。

狂笑过后，司马仙那铜铃大眼才漫不经心地扫向旁边被他挤开的黑衣青年（云亦）。看到对方那洗得发白的普通劲装和“平平无奇”的气息，又联想到之前听同伴低声议论的、关于荣耀之门那边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靠吓唬人混进测试的传闻，司马仙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切，磨磨唧唧的，杵这儿半天不动弹，还以为多厉害呢！白瞎地方！” 他声音洪亮，毫不掩饰鄙夷。

云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这头人形暴熊的聒噪，只是平静地看着水晶柱上还未完全消散的土黄光芒。

“哎呀呀，大块头，你懂什么！没看到人家这是在酝酿气势吗？”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油滑腔调的声音插了进来。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极其骚包魔法袍的青年摇摇晃晃地挤了过来，正是林鑫！他脸上挂着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手里还夸张地挥舞着一把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魔法扇子。他的目光在云亦身上滴溜溜一转，重点扫过他洗得发白的衣服和空空如也的双手，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

“朋友，别介意这傻大个儿。” 林鑫自来熟地凑近云亦，压低声音，一脸“我懂你”的表情，“看你这气质，这……嗯，返璞归真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缺钱买装备了？还是需要点……嗯哼，提升灵力、关键时刻爆发神威的‘小玩意儿’？” 他搓着手指，笑容越发“真诚”，“找我啊！‘有药哥’林鑫，魔法圣殿出品，童叟无欺！保证让你在赛场上光芒万丈，亮瞎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价格嘛……好商量！看在你这么有‘潜力’的份上，给你打九九折！”

云亦依旧沉默，如同万载玄冰雕成的塑像，对林鑫的推销置若罔闻。

“林鑫！你个奸商！又在骗人买你那破药丸子！” 一个清脆却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一个娇小的身影气鼓鼓地冲了过来，一把揪住林鑫骚包魔法袍的后领，正是陈樱儿！她扎着双马尾，小脸粉雕玉琢，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几乎和她等高的、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布娃娃——麦兜。那布娃娃的眼睛是用两颗奇异的、仿佛有旋涡流转的黑色宝石镶嵌而成，此刻正对着林鑫的方向。

“樱儿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 林鑫被揪着领子也不恼，笑嘻嘻地辩解，“我这是急人之所急，助人为乐！你看这位朋友，明显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就差那么一点点东风……”

“哼！我看你就是想坑人！” 陈樱儿用力一拽，把林鑫拉了个趔趄。她气呼呼地瞪了林鑫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云亦，那双纯净的大眼睛里，倒映着云亦平静无波的身影。怀里的麦兜，那双黑色宝石眼睛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冰冷的森林、咆哮的魔兽、湮灭的空间裂痕……以及心口那道一闪而逝的暗金烙印！陈樱儿的小脸瞬间白了白，下意识地抱紧了麦兜，看向云亦的目光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和茫然，小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都别吵吵了！挡着别人测试了！” 一个干脆利落、带着金属般铿锵质感的女声响起。人群再次分开，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少女大步流星地走来。王原原！她穿着一身紧致的皮甲，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曲线，背后背着一面比她本人还要高出半头的巨大塔盾——巨灵神之盾！盾面布满沧桑的划痕和奇异的符文，散发着沉重如山的压迫感。她面容英气，眼神锐利如刀，气息沉凝厚重，同样达到了五阶巅峰！

她目光扫过司马仙、林鑫、陈樱儿，最后落在被围在中间、却仿佛独立于喧嚣之外的云亦身上。看到云亦那身过于朴素的装扮，王原原英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并未像司马仙那样流露出轻视。她只是对着云亦，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该你了。” 语气干脆，带着战士特有的首觉。

司马仙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看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能测出什么水平。林鑫则搓着手，眼睛放光，仿佛在评估一件潜在的“大客户”。陈樱儿抱着麦兜，小脸上惊悸未消，眼神复杂地看着云亦。

云亦终于动了。在周围或鄙夷、或算计、或好奇、或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动作平缓，没有半分灵力波动逸散，如同只是要拂去衣角的灰尘。

心口处，衣襟之下，那枚暗金色的剑纹烙印，无声无息地……亮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锋芒。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手掌按上去。只是并拢了食指与中指，极其随意地、如同在虚空中书写般，对着那巨大的测试水晶柱，轻轻……一点。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爆发！

没有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

甚至没有司马仙拍击时那种剧烈的震颤！

水晶柱内部，仿佛瞬间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又像是被亿万把无形而极度锋利的空间之刃同时贯穿！

整个水晶柱，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被云亦指尖点中的那一点开始，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从晶莹剔透的魔法水晶，变成了……一片死寂的、毫无生机的灰白！仿佛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灵性，都在那一指之下，被彻底……抹除！湮灭！

紧接着——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一道道漆黑的、如同空间裂痕般的纹路，以那个被点中的位置为中心，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爬满了整根巨大的水晶柱！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根足以承受七阶强者全力轰击的魔法测试水晶柱，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沙雕，轰然……坍塌！化作一地闪烁着死寂灰白光泽的、布满了漆黑裂痕的……水晶碎块！

碎块散落在地，没有一丝能量逸散，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死寂！

整个喧嚣震天的中央圣盟大校场，在这一刻，如同被按下了绝对静音键！

死寂！

比圣采儿测试时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死寂！

无数道目光，从看台的各个角落，从各大圣殿的高台，从龙皓晨温和的眼眸，从圣采儿冰冷的紫金色瞳孔，最终都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堆死寂的灰白碎块旁，那道平静收回手指的黑色身影上！

司马仙脸上的狂笑和鄙夷彻底僵住，铜铃大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林鑫手中骚包的魔法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精明笑容消失无踪，只剩下极致的惊骇！

陈樱儿小脸煞白，死死抱紧了怀里的麦兜，布娃娃那双黑色宝石眼睛剧烈地闪烁着混乱的光芒！

王原原英气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凝重，握住巨灵神之盾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播报员彻底失声，握着扩音魔法器的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光幕上，一片刺眼的乱码疯狂闪烁，最终彻底熄灭，变成一片漆黑。在熄灭前的最后一瞬，似乎有极其混乱、无法识别的符号闪过，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八”字轮廓……

云亦平静地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也没看地上那堆价值连城的废渣，深潭般的眼眸古井无波，目光穿透死寂的人群，遥遥望向远处高台之上——那里，一道素白的身影静静伫立，紫金色的眼眸穿透空间，冰冷地回望着他。

在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紫色勿忘我仿制戒指的戒面深处，一点微弱的紫金光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极其剧烈地……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