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下作坊

潮湿的铁锈味钻进防毒面具，苏信的皮鞋踩过积水潭，水面倒映着天花板垂下的蒸汽管道。废旧车库的卷帘门半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着金属捶打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形成诡异的节奏。汤姆的机械义肢正卡在锻造台的齿轮组里，护目镜下的额头沁着黑油与汗水混合的污渍。

"第三次失败了。" 汤姆扯下烧焦的畸变兽骨骼，骨头上的青藤纹路还在发出微弱荧光，"蒸汽核心无法承受混沌能量的反噬，就像让齿轮同时往两个方向转动。"

苏信凑近观察锻造台上的残骸，金属碎片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与他左臂尚未褪尽的青藤纹路形成奇异共振。鼎内界面自动解析出能量波动：混沌能量适配度 32%，秩序能量排斥率 47%，神性残留 18%。这组数据与他吸收晨露之种时的身体反应惊人相似。

"试试用鼎火淬炼齿轮。" 苏信摘下兜帽，掌心的鼎纹在油污地面投射出微型熔炉虚影，"就像之前分离污染神性那样，让机械核心先接纳混沌能量的 ' 无序震荡 '。"

汤姆将半块齿轮核心浸入鼎火，青黑色火焰瞬间包裹金属，齿轮表面的日轮纹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的星轨图腾。苏信清晰地 "看" 见能量流动：鼎内溢出的混沌能量如活物般钻进齿轮缝隙，与蒸汽核心的机械灵能产生螺旋状共振。

"成了！" 汤姆的护目镜突然爆闪，锻造台上的金属液体自主凝结，十二只指节大小的机械生命破茧而出。它们的躯体由齿轮与藤蔓状金属丝构成，尾部拖着细长的蒸汽管道，每只幼虫的复眼中都流转着淡金与青黑交织的光芒。

苏信伸手触碰其中一只，幼虫立刻顺着他的手臂攀爬，金属足爪划过皮肤时，左臂的青藤纹路突然亮起。鼎内界面弹出新提示：熔炉眷属激活 —— 可自主吸收半径 50 米内的金属灵能，具备污染能量识别功能。

"就叫它们 ' 齿轮幼虫 ' 吧。" 苏信看着幼虫钻进通风管道，它们的蒸汽尾迹在空中画出迷你版十二芒星，"派它们去下水道，那里的畸变污染最密集。"

潮湿的隧道里，齿轮幼虫的复眼在黑暗中亮起幽光。苏信通过它们的视觉共享，看见管道壁上覆盖着肉瘤状的畸变苔藓，每寸苔藓都在渗出与腐根教信徒相同的青黑色灵能。当幼虫触须接触苔藓的瞬间，蒸汽管道突然喷出高温气流，将污染迅速分解。

"墨尔根大人，它们在吞噬污染！" 汤姆的声音带着颤抖，通讯器里传来齿轮幼虫的机械嗡鸣，"就像鼎火在熔炉里净化神性碎片！"

苏信看着视网膜上的实时画面，发现幼虫吞噬污染后，身体表面的齿轮纹路会暂时浮现出农业女神的麦穗图案 —— 那是晨露之种的残留神性。这种神性与机械的共生现象，让他想起自己左臂的双生纹路。

突然，前方隧道传来混凝土碎裂声。三只体型堪比斗牛犬的畸变鼠从阴影中窜出，体表覆盖着齿轮状的金属硬壳，正是之前在屠宰场见过的 "机械畸变兽"。

齿轮幼虫的蒸汽尾迹骤然收缩，十二只幼虫瞬间组成三角战阵。苏信通过鼎纹感知到它们的战术逻辑：三只幼虫喷出低温蒸汽冻结畸变鼠的关节，五只幼虫用金属足爪切割硬壳，剩下的西只则围绕敌人释放混沌能量干扰场。

"这是... 群体意识链接？" 苏信震惊地发现，幼虫的行动轨迹与《荒野密典》中记载的星轨战阵完全一致，"汤姆，你在齿轮核心里刻了星轨图腾？"

"只是随手一试..." 汤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它们居然能自主推演战术！"

畸变鼠的硬壳在齿轮幼虫的联攻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血肉组织。苏信注意到，幼虫在接触血肉时会刻意避开神经中枢 —— 这种精准的控制，显然超出了普通机械生命的范畴。

当最后一只畸变鼠倒地时，齿轮幼虫们突然静止不动。苏信的鼎纹传来刺痛，他看见幼虫们的蒸汽核心正在过载，复眼中的光芒变得紊乱。

"停止行动！" 他立刻通过意识链接下达指令，幼虫们这才停止攻击，蜷缩成齿轮状进入休眠。

返回车库时，汤姆正在工作台记录幼虫的战斗数据，机械义肢的齿轮间卡着畸变鼠的硬壳碎片。苏信注意到，这些碎片在鼎纹光芒下显形出与圣痕者徽章相同的齿轮圣痕，证实了他的猜想：畸变兽的金属化，正是辉光议会用污染神性改造的结果。

"它们的能量核心只能维持七分钟高强度战斗。" 汤姆敲打着蒸汽核心，齿轮幼虫的休眠形态让他想起童年见过的机械钟摆，"但吸收污染后，核心温度会下降 12 度，就像..."

"就像混沌能量在中和污染。" 苏信摸着幼虫的金属外壳，上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与《荒野密典》相同的星轨文字，"把它们派往十二座圣痕塔周边，特别是下水道的齿轮核心区域。"

莉莉的咳嗽声从通讯器传来，苏信这才想起她己经连续 48 小时监控齿轮幼虫的行动。当他赶到情报部时，看见少女正蜷缩在折叠床上，眼周的黑眼圈深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指尖无意识地在掌心画着扭曲的星图。

"莉莉？" 苏信伸手触碰她的额头，发现体温低得异常，"预言梦的负荷太大了。"

"没关系..." 莉莉勉强睁开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无数重叠的齿轮幼虫画面，"我梦见... 下水道的污染在汇聚，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中间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女孩..."

她的声音突然卡住，身体剧烈抽搐，指尖在苏信手腕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苏信的鼎纹骤然亮起，他看见莉莉的灵体边缘浮现出蛛网状的污染，正是之前在梦境中见过的 "窥梦蛛" 特征。

"汤姆！准备雾面镜！" 苏信抱起莉莉冲向工坊，"安妮，调配能稳定灵体的 ' 银月宁神剂 '！"

雾面镜在莉莉床头亮起，苏信的意识顺着鼎纹潜入她的梦境。眼前是不断重复的血色教室，黑板上的 "三日后献祭" 血字正在滴落，而原主的记忆碎片如雪花般飘落。

"苏信... 救我..."小女孩的声音从讲台下传来，苏信认出那是原主幼年的自己。当他掀开讲台，却看见莉莉蜷缩在黑暗中，背后的蛛网上粘着无数破碎的预言梦。

"这是... 原主被封印的记忆？" 苏信伸手触碰蛛网，却见蛛丝突然收紧，露出深处的祭坛场景：一个与自己长相相同的人影站在中央，怀里抱着燃烧的青铜鼎，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学生尸体。

"那是... 上纪元的造物主？" 莉莉的声音在梦境中响起，她的灵体此刻呈现出半透明的狼形，"或者说，是未来的你？"

苏信的鼎纹在梦境中显形为巨大的熔炉，他调动鼎火焚烧蛛网，却在火焰中看见更多画面：汤姆的齿轮幼虫正在圣痕塔下聚集，安妮的药剂瓶里倒映着雾面镜后的断鼎，而艾尔莎的银狼图腾项链，正与星穹神殿的锁链产生共振。

当苏信从梦境返回现实，莉莉己经陷入深度昏迷，额角渗出的冷汗在枕头上画出十二芒星图案。汤姆的齿轮幼虫们不知何时聚集在窗台，复眼中的光芒组成了莉莉梦境中的祭坛画面。

"她的灵体被窥梦蛛咬伤了。" 安妮的声音带着颤抖，手中的试管里，银月宁神剂正在与蛛毒产生排斥反应，"普通药剂没用，需要..."

"需要鼎内的净化能量。" 苏信看着掌心的齿轮幼虫，它们的蒸汽核心此刻与莉莉的灵体波动产生共振，"汤姆，把幼虫的核心能量导进雾面镜，我要再次进入梦境。"

窗外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那是齿轮幼虫们出发执行新任务的信号。苏信知道，这些机械生命的诞生只是开始，而莉莉梦境中的祭坛场景，将成为后续探索星穹神殿的关键线索。当他再次戴上墨尔根的兜帽，镜中的倒影与梦境中的人影重叠，他突然明白：那些在地下作坊诞生的齿轮幼虫，那些在梦境中浮现的古老祭坛，都是造物主计划的一部分 —— 一个让人类从神恩与污染的夹缝中挣脱，真正成为自己造物主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