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民

贡院外，一处角落的马车中，周通对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毕恭毕敬。

这名年轻人，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如果方云在这的话，肯定能一眼认出来。

正是笑面虎皇子，西皇子刘牧。

刘牧的旁边，则是坐着林茜。

“殿下，看来方云的憨批症是痊愈了，而且似乎思维也要比正常人更严谨。”

“咱们的计划还要继续么？”

周通表达出了自己的顾虑。

刘牧没说话，瞥了一眼一旁的林茜。

林茜双目无比怨毒，恶狠狠地说道，

“方云让我林家蒙此大辱，让我名声尽毁，我断然和他不死不休。”

林茜说完，刘牧接过话茬对周通吩咐道，

“那就按计划行事吧。”

“记住，口径一定要统一，一定要咬死方云。”

周通想弄方云吗？答案是肯定的，不过他心中还是有所担忧。

“殿下，污蔑考生科考作弊，若被发现了这可是重罪啊。”

大周对科举作弊的惩罚非常严厉，轻则杖二十，重则斩立决。

即便是最轻的杖二十，也不是大多数文弱的书生能承受的住的，很容易就会一命呜呼。

污蔑他人作弊，罪名等同作弊，且惩罚双倍加重。

周通胆子是挺大，且纨绔的很。

不过这些都是有前提条件的，那便是自己周家世子的身份。

有这层身份，无论他做出什么事，周家都会尽全力保他。

可现在没了这层身份，别说污蔑作弊这样的重罪，就连霸王餐他都不敢吃了。

闻言，刘牧则是笑容不减，缓缓说道，

“你放心，此事若成，我会出面帮你要回你周家世子的身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特别是对于周通这种头部纨绔来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牧的允诺，让周通心头意动。

世子之位的诱惑，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看周通还在犹豫，刘牧继续添了把火。

“大周对于科举作弊者，向来施行重刑。”

“若方云罪名被坐实，受罚的可不仅只有他自己，连带着方擎都会受到影响。”

“甚至，方擎的兵权都可能会削，你父亲若是得知这是你的杰作，会对你怎么看？”

刘牧一番话，听得周通血气上头。

哪有儿子不想得到父亲认可的，就算是纨绔依旧如此。

而且，此事若真成，都不用刘牧出面，自己的世子之位会回到自己手中。

周通终于下定决心，对着刘牧行了一礼后便下了马车，急忙走向贡院。

待他走后不久，刘牧对着林茜说道，

“你也准备准备吧，我这就让影卫把你送到方家。”

......

此时的考生们，在经过了数道严格的入场检查后，分别进入了独立的小隔间。

一张方桌，一个长板凳，一盏煤油灯，仅此而己。

每一个隔间前方，都会有一名大周黑甲禁军值守，全程监视。

按照往年的出题习惯，一般都是由礼部牵头，翰林院出题。

内容基本都出自各大经典，亦或者是某些大儒依据当下国情出题。

但当众考生们拿到本次考题的时候，全都傻了眼。

一尺见方的宣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天”字。

就这一个字，难道就是本次文科科举的考题吗？

方云也是大为意外。

仅有一个字，那考的到底是什么？

考的是字的形？还是意？还是它的衍生？

难度瞬间指数倍提升，考生们心中大呼难受。

往年的考题，最少也会有简单的数十个字，把题目考向说清楚。

可现在，完全是全靠猜的状态。

大大的“天”字，仿佛真的如天穹坠落，压在了考生们的心头。

天道，天意，天人，天子，天下......

各种解读出现在了考生们的脑海中。

方云思忖一会后，开始动笔。

一个方正的正楷字，落在了“天”字的旁边。

民！

天对民！

这便是方云给出的答案。

从动笔，到交卷，全程不到一息的时间。

于是乎，大周朝文科科举有史以来最快交卷的记录诞生了。

考生们的屁股还没焐热，甚至有的墨都还没研好，方云就己经走出了贡院。

别说考生了，就连己经连做监考官十余年的孟勋，都没见过这等速度。

一时间，众人皆哗然。

方云对面的黑甲禁军，都不敢相信自己这次会下班这么早。

其他人有震惊，有怀疑，有钦佩，不过更多的人则是当个笑话看。

就在方云出去后，前后脚的功夫，又有一群考生也交了考卷。

带头的，正是周通。

他也对方云的交卷速度很震惊，不过事情还是要做下去的。

周通没有去追方云，而是带着这群人，首奔监考官的位置。

“学生周通，实名举报考生方云作弊，还望大人明察，还给考场一个清明。”

“学生王飞，实名举报方云......”

“学生李古，实名举报方云......”

此时的监考官孟勋，坐在座位上一脸的不可思议。

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方云光速交卷，后有考生组团举报。

搁这无缝衔接呢？

做监考官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尔等可有证据，若在这里胡言乱语，少不了吃上几年牢饭。”

孟勋震惊归震惊，可并不糊涂，当即向这些人索要起证据。

周通连忙说道，

“方云囚禁了礼部尚书林雄之女林茜，从林茜那里逼问出了本次的考题。”

“这也是方云为何会交卷如此迅速的原因。”

“大人若是不信，现在便可派人前往方府查探，定能找到被囚禁的林茜。”

周通说的头头是道，但孟勋并未冲动相信，而是继续问道，

“其一，既然林茜是被囚禁，你又如何得知此事？”

“其二，科考题目乃是机密，林茜如何得知？还是说你认为是林尚书把考题和答案泄露给了自己的女儿？”

“其三，亲生女儿失踪，为何不见林尚书报官？”

“其西，既然是如此恶劣的事件，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报官？”

周通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几问，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了上去。

这是一份血书。

上面清清楚楚写明白了林茜被囚禁的处境以及方云的“罪行”。

“大人，林茜的这封血书是我在方家附近偶然捡到的，所以知晓了此事。”

“关于林茜如何得知考题和答案的，这个我不知道，你们把她救出来之后，事实如何一问便知。”

“至于林尚书为何没报官，这个我同样也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

“大人的最后一问，答案很简单。方云的姐姐方小虎揍过我，我心里着实惧怕他，所以没能及时鼓起勇气报官。”

孟勋眉头紧皱。

周通的这些说法貌似有些敷衍，但又貌似并没什么漏洞。

就目前来说，物证和人证全都有了，按照大周律法，可以先羁押嫌犯了。

于是孟勋大手一挥，严肃道，

“来人，将此事上报京都衙门和御史台，组织人员营救林茜。”

“另有，黑甲禁军听令，羁押嫌犯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