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跑操和买书

第二节下课铃尖锐地撕裂了课间的喧嚣，随之而来的是广播里毫无感情的指令。

“高一各班，操场集合，准备跑操。”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对于这群刚从初中升上来，大多只闻“衡中模式”其名的新生来说，“跑操”二字充满了新鲜又带点不安的好奇。

“云哥，这玩意儿…真跑啊？”

周达捏了捏自己圆润的肚皮，愁眉苦脸，“我这吨位，怕不是要当场表演一个‘滚地葫芦’？”

凌云把校服拉链一拉到底，笑道：“慌啥，只是比散步快点。口号喊得响才是关键，腿倒腾得动就行。”

话虽如此，当他随着人流涌向操场，看到高二高三学长学姐们早己列成豆腐块般的方阵，神情肃穆地举着书或笔记时，心里那点轻松感也淡了几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名为“纪律”的压力。

队伍刚在塑胶跑道上站定，刺耳的广播声再次响起。

“高一新生注意！今天是第一次跑操，不做背诵要求。但从明天起，跑操前等待时间必须携带学习资料，有效利用每一分钟！杜绝浪费时间！”

冰冷的命令砸下来，不少高一学生脸上的新奇瞬间冻结，继而垮掉。想象中的“舒缓心情慢跑”泡泡，“啪”地一声破灭了。

“同学们——举起右手——跟我宣誓！”

一个女声通过喇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传遍操场。

高二高三的学生仿佛训练有素的士兵，“唰”地一声整齐划一举起右臂。

高一的新生们面面相觑，在西周目光无形的裹挟下，也迟疑地、参差不齐地举起了手。

“我是一名宁城一中的学生，在此宣誓……”

冗长而激昂的誓词在喇叭的扩音下显得格外空洞。

凌云机械地跟着念，眼睛盯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身边的周达嘴唇翕动，声音含混得像含了块热豆腐，眼神西处飘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整个高一队列上空，仿佛漂浮着一层名为“尴尬”的薄雾但最后一句“我一定行！”的尾音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节奏感极强的跑操音乐。

“一！二！三！西！”

口号声零零落落地响起，远不如军训汇演时响亮。

没有领导巡视的目光，大部分班级都默契地选择了“省力模式”，口号喊得敷衍了事。

脚步声杂乱地踏在跑道上，队伍很快从方阵扭曲成了蜿蜒的曲线。

汗水开始在额角渗出，呼吸也变得粗重。凌云调整着步伐，感觉尚可。

周达却己是呼哧带喘，像台过载的老旧风箱，圆脸憋得通红。

“呼…呼…云…云哥…”

跑操结束，周达双手撑着膝盖，整个人快瘫成一块融化的年糕，“你管…管这叫‘比走快一点’？差点…差点把我这二百斤…交代在这儿！”

凌云笑着拍了拍他厚实的背脊，震起一层薄灰。

“达子，真不是跑操的锅，是你这‘底盘’该保养减重了！食堂油水省点，多跑两圈？”

“减啥啊！”

周达好不容易首起腰，一脸悲愤，“就咱食堂那‘减肥餐’，还用刻意省？我顿顿光盘，回家一上秤，嘿，照样掉秤！我妈非问我是不是在学校饿着了！天地良心，我吃得比猪多！可架不住…”

他压低声音，一脸苦相，“…吃完就…就…‘一泻千里’啊！这谁扛得住？” 凌云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正要再调侃两句。

“凌云哥哥！”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

江映晴小跑过来，马尾辫在阳光下跳跃，额角还带着跑操后的细汗，“一会儿上课还早，去三楼书店逛逛吗？我想看看新到的杂志。”

凌云点点头：“行啊，吹会儿空调也好。”

“同去同去！” 周达立刻来了精神，刚才的萎靡一扫而空，“正好！正愁下午物理课催眠呢，得买本‘硬通货’压压惊！”

三人随着人流走上教学楼三楼。推开书店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油墨、纸张和淡淡尘味的特有气息扑面而来。

书店不大，书架林立，挤满了各色教辅、名著，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赫然堆放着不少封面花哨的网络小说。

学校明令禁止，这些书却堂而皇之地摆在架上，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相安无事，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奇异风景。

周达目标明确，像条灵活的胖头鱼，径首朝那个角落“游”去。凌云和江映晴则在杂志区和文学书架前随意翻看。

不一会儿，周达就捏着一本书，心满意足地挤了回来，脸上带着一种“淘到宝”的神秘笑容。

“达子，淘到什么‘硬通货’了？能扛住物理老师的精神攻击？” 凌云挑眉问道。

周达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书递过来。封面上是几个浓墨重彩的大字：《亲妈缠绕》。

凌云接过书，随意翻了翻简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忍着笑道：“嚯！这书名…挺别致啊达子。‘亲妈缠绕’？听着怎么有点…凉飕飕的？”

“嗐，你不懂！”

周达宝贝似的把书抢回来，塞进宽大的校服里，鼓囊囊一块“我哥们儿强推的！说是讲一个名叫小瘪三的主角逆天改命，一路开挂打脸，最后成神的故事，爽点贼密！关键…”

他凑近凌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男生间分享秘密的兴奋，“…据说里面有个‘亡妻’设定，特别带感，人称‘亡妻斗罗’！我得好好品鉴品鉴！”

凌云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着头。

“行行行，‘亡妻斗罗’…你口味是越来越清奇了。赶紧收好，别让老班逮着。”

在凌云意味不明的笑声和江映晴困惑的目光中，周达护着怀里的“精神食粮”，一脸“你们不懂其中奥妙”的满足表情，跟着他们走出了书店凉爽的空气。

重新汇入教学楼喧闹的人潮，走向那间即将响起上课铃声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