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冰爽淬体，仙草奇缘

别墅客厅内的气氛，如同打翻的调色盘。阳光明媚，海景怡人，却混杂着柠檬草香薰的甜腻、残余火锅底料的焦灼、以及被寒晶猊“暴力洗脱”后残留的一丝凛冽寒意。地板上，百草仙君蜷缩在印满夸张椰子树的花衬衫和大裤衩里，冻得嘴唇发紫，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凝望着光洁如镜的地板，仿佛能从里面看到自己凄凉破碎的仙生。

孤雪仙王端坐不动，指间白玉杯中，琥珀色的【凝元淬体液·加强版】还剩三分之二。他神色淡漠，仿佛地上那滩仙君牌冻肉只是件不甚重要的行李。冰蓝的眸子微垂，似在感受淬体液带来的微弱法则粘合之效，更似在……等待。

苏酥可没这份耐心，也受不了这沉默诡异的气氛。她麻利地冲进厨房（现在己被仙王命名为“玄火精炼坊”），嘴里还小声念叨：“定定神，定定神……一杯不够定两杯！”

冰箱冷藏室里，整齐码放着几只色泽晶莹、如同寒玉雕琢的透明玻璃杯——这是仙王嫌弃劣质塑料杯后，苏酥斥巨资购入的高硼硅玻璃杯。杯中是昨晚研发并冷却定型的新品：【冰镇雪域寒玉露】。配方基础还是玄火煮茶、仙元淬炼，但核心是在冷冻环节加入了寒晶猊一鳞片碎末释放的冰魄精华（仙王命令下，寒晶猊极不情愿地被拔了一片鳞角）。液体呈现出近乎完美的冰蓝色，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霜花，底部沉浮着几粒如同缩小版冰晶的“寒玉珠”（仙王用微弱仙元结合极寒气息，将黑糖珍珠强行重塑了形态）。

苏酥端起其中一杯。触手冰凉刺骨，一股纯净通透、能涤荡心灵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她打了个哆嗦，心里嘀咕：“这么冰，不会把新来的冻透了吧？”不过想想百草仙君此刻的状态……大概也冻不到哪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杯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寒冰精华端出来，弯腰递到还在地上怀疑人生的百草仙君面前。

“喏，仙王大人赐你的冰露，快喝点压压惊！”苏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体贴（毕竟是潜在的新大腿），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好奇——神仙喝了仙王特制冰饮会怎样？

百草仙君木然地转动眼珠，看向递到嘴边的玻璃杯。那冰蓝的液体，纯净得不染凡尘，杯壁上的霜花仿佛是天然道纹，一股令他仙魂都感到轻微舒泰的清寒气息幽幽传来。这……是他降临到这个疯狂世界后，感知到的第一缕……勉强像样的气息！

喉咙火烧般干渴（冰冻的后遗症），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这个“可怕饮料”的疑虑（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凡尘东西？比如……火锅底料精华？）。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伸出冰冷僵硬的手，一把夺过杯子！

咕咚！咕咚！咕咚！

没有半分品茗的优雅，全然是荒野求生般的牛饮！冰蓝液体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食道灌下，所过之处如同降下玄霜寒潮！

“啊——！”

百草仙君猛地发出一声……介于痛苦与极度舒畅之间的、扭曲变形的怪叫！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

苏酥吓得往后一跳：“喂！你没事吧？！别死在这儿啊！！” 她求助地看向仙王。

孤雪仙王眼皮抬了一下，似乎早有预料，淡淡道：“淬体寒流，激荡元窍，正常。” 语气像是解释某种常见的物理反应。

果然！

百草仙君在最初那波如同无数冰针扎入血管的剧痛之后，一股无法言喻的舒适感轰然席卷！那霸道清冷的寒流，不仅瞬间压下了体内所有因空间乱流挤压而紊乱暴动的仙元（还有辣椒素残留的热辣），更像是拥有灵性一般，精准无比地冲刷、填塞着焦糊的道体上无数细微的法则裂痕！

他体内那些被凡尘“香麻辣料”污染堵塞的细微能量通道，在这股寒玉露冰魄精华的冲刷下，如同被强力水管冲开的下水道！一股股细小的、带着浑浊黑气的“污浊精华”（混杂着残留的辣椒红油灵能、花椒麻痹法则碎片、鸭血凝固仙元）被强行推出体表！

噗噗噗……

极其轻微的气声接连响起。百草仙君在花衬衫和大裤衩外的皮肤（主要是手臂和小腿），迅速渗出了一层极其油腻、色泽暗红的污垢！毛孔中更是如同排汗般，沁出带着浓烈火锅味和微辣气息的……浑浊“仙脂”！

那股“香味”混合着寒玉露的清冷气息，形成一种足以让嗅觉瞬间崩溃的、极具穿透力的……生化武器！

“呕……” 苏酥捂着鼻子连连后退，脸都绿了，“你……你这体内是泡在火锅汤里腌了八百年吗？！”

寒晶猊默默地在角落里又喷了一口冰雾，试图冻住那逸散的恐怖气息，小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新住客的嫌弃。

而百草仙君本人，在经历了最初的剧痛排毒后，状态却是肉眼可见地好转！

苍白如纸的脸上迅速恢复了玉石般的润泽（不再焦黑了），干涸的嘴唇重现血色（虽然还是发青）。更重要的是，他眼中那浓郁的迷茫和痛苦被驱散了大半！冰魄精华带来的纯净感，如同冰雪融水，将他混乱的仙魂都洗涤了一遍。他甚至下意识地运转起一丝微弱的本源草木仙元——无比滞涩，但成功运转了一小周天！没有引发任何反噬剧痛！

“这……这神液！” 百草仙君猛地抬起头，看向孤雪仙王，那双曾经温润如玉、此刻还残留着一丝恍惚的眸子里，爆发出震惊与狂喜的神采！“其中蕴含的无垢寒魄与生命修复精粹，竟能如此高效地修复道体裂痕、驱除异种污秽？！连我‘万木长春体’的自愈道则都被强行加速了！这……这是何等神物？！难道是此界独有的九天寒玉髓？！”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孤雪仙王终于将目光从自己的杯子上移开，淡淡瞥了他一眼：“非也。”他用指尖点了点百草仙君还捧着的空玻璃杯，“此乃……【冰镇雪域寒玉露】。”

“寒……寒玉露？就……就是这个？”百草仙君愕然低头，看着手中的空杯，杯底还剩一粒晶莹剔透的“寒玉珠”。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凡尘器物所盛……凡俗之水……炼成？”这与他仙识感应中的神效差距也太大了！

“主材之一。”仙王惜字如金，目光却微微转向厨房方向（玄火精炼坊），“辅以……凡界特有‘活性源质’精粹，与一缕此界……冰灵幼兽（他扫了一眼角落的寒晶猊）伴生寒魄之力调和而成。”他顿了顿，指尖在空气中轻划一道微不可察的阵纹，隔绝了苏酥的嗅觉，“你身上残留的空间裂痕气息……源于此？”

百草仙君立刻被点醒，脸上的狂喜褪去，换上了仙家特有的严谨与凝重。他顾不上身上还在沁出的污垢和那花里胡哨的装扮，挣扎着坐首了些（沙滩裤不太给力，有点下滑）。

“正是！”他语气急促，带着后怕和一丝探查到新目标的兴奋，“我破开那处空间薄弱点时，神念分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处节点的规则极其混乱，空间乱流强度远超预期！更有一股……奇异的本源引力，似乎是刻意在吸引空间锚点！”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心疾首，指着自己腰侧那个熔穿了一小洞的药篓：“我那‘百药乾坤篓’何等坚韧？是采集了三千六百种不朽仙木精华炼成！竟也被那混乱中的一丝奇异灼热（仙王心中默念：电磁波辐射）混合空间切割撕裂了！若非我见机得快，将大部分神念和空间防御法宝瞬间缩入此篓，此刻怕己是魂飞魄散！”

他眼中精光闪烁，如同最敏锐的药师嗅到了稀世仙草的味道：“但就在那撕裂瞬间！我感知到此界……蕴含着一股无法形容、浩瀚无边且混乱驳杂、但又充满了极致生机的……本源气息！虽被浓重凡尘污秽掩盖，但其核心的生命力……似乎……隐隐与仙域传说中的【万物母根】有几分相似？！这绝不可能是自然衍化的凡俗世界！”

“万物母根？”苏酥虽然捏着鼻子，但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忍不住插嘴，“那是啥？听起来像是……植物根儿？咱地球是棵树不成？”

“愚昧！”百草仙君下意识呵斥了一句仙域常用语，随即想起此地非彼地，面前这女子似乎连基础道则概念都无，只得勉强压下仙君傲气，尽量用凡人的话解释，“乃是一切生命起源之根！蕴藏无限造化可能！理论上只存在于混沌初开的道之源……”

话未说完，他眼睛猛地瞪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东西！

苏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仙王大人……似乎……有点无聊？

在百草仙君情绪激昂地剖析万物母根神妙时，孤雪仙王己经安静地喝完了杯中的淬体液。他并未参与讨论，也没有反驳百草关于地球核心的猜想。

他……正微微偏头，冰蓝的眼眸正凝视着……客厅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东西。

那是苏酥今天早上出门签收网购护肤品后顺手带回来、丢在墙角的——一颗蔫了吧唧、叶子发黄卷曲的、廉价塑料小花盆里种着的迷你芦荟！花盆上还印着“购物满58赠送”的字样。这芦荟长期缺乏光照和水分，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然而，在百草仙君“万物母根”、“无限生机”的激昂推论背景音中，在苏酥屏息凝神等待仙王发表惊天言论的注视下。

在百草仙君“道之源”三字刚吐出的瞬间。

孤雪仙王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没有凝聚任何惊天动地的仙元光芒。

只是……轻轻地、甚至有些……随意地……

隔空！

点了一下！

那颗……半死不活的小芦荟！

动作自然得如同在超市里挑选商品时习惯性地戳戳包装袋确认是否新鲜。

唰——

就在指尖隔空点中的刹那！

那道蔫黄卷曲的、眼看就要挂掉的、属于草本植物的微弱生机……就如同被注入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至高法则指令！

肉眼可见的！

那片片蔫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挺立！

黯淡的灰绿色被饱含生机的翠绿覆盖，透亮欲滴！

叶尖那点萎靡的焦黄彻底褪去，变成了生机勃勃的嫩绿！

最离谱的事！

从那刚刚还病病殃殃的植株根部，几个新的、圆润、充满生机的嫩芽，如同听到了神谕般，迫不及待地顶破了盆土，以近乎破竹之势蹭蹭往外冒！卷曲的嫩叶舒展开来，带着新生的柔韧与力量！

整个过程静默无声，却充满了违背常理的、生而勃发的惊心动魄！

一息！

仅仅一息不到！

那棵原本快进垃圾桶的赠品小芦荟，就变成了一盆郁郁葱葱、青翠欲滴、充满了健康活力、甚至隐隐散发着丝丝青木香气的……蓬勃生命体！

苏酥：“！！！”

她嘴巴张成了“O”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比看到仙王从天而降劈内衣还震惊！

仙王大人！

您在干什么啊？！

人家百草仙君在那讲高大上的宇宙起源生命本质，您搁这……搁这一指点出个盆栽返青术？！

百草仙君：“！！！”

他口中那个“源”字如同卡在了嗓子眼里，眼睛死死盯住那盆瞬间重获新生的芦荟！脸上刚刚还因为发现“万物母根”线索而激动的红晕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看到仙丹当糖豆糟蹋、神药被用来喂猪的……巨大荒谬感和……更深层次的茫然！

他的世界观！他引以为傲的草木认知！他关于这片“污浊”世界本源伟大生命力的猜测……

似乎都在那棵被仙王一指头点精神了的、超市购物满58元送的塑料盆小芦荟面前……

裂开了一丝清脆的缝隙？

孤雪仙王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他的目光扫过那盆精神抖擞的芦荟，微微皱了下眉。

随即，他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穿透了满室的死寂和浓烈的“火锅排毒精华”气味，也穿透了百草仙君碎裂的世界观：

“此界草木……受污浊束缚过深……”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描述不够准确，换了个更贴近的词汇：

“……养分匮乏。”

仙王的目光终于转向百草仙君，冰蓝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以及一种……跃跃欲试的、想要将未知变成工具的冰冷掌控欲。

“你既擅药植仙草，精通万灵滋养蕴化之道……”

他的视线扫过百草腰间熔穿了的百药乾坤篓，又落回到那盆枝繁叶茂的小芦荟上。

“……便以此为基础。”

仙王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缕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淡绿色微光，那光芒极其纯粹，似乎蕴含着最本源的草木生长法则之意。

他凌空一引，那点绿光便轻柔地落入百草仙君眉心。

“以此界凡种为土，你之‘灵植蕴生诀’为引……”

孤雪仙王的目光投向窗外阳光灿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声音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漠然笃定：

“……培育更高阶的……凡尘‘活性源质’载体。”

“这杯，”他指了指百草仙君手中空了的寒玉露玻璃杯，“便是我等……淬道之饮。”

“此盆，”他又指了一下墙角那盆翠绿欲滴的小芦荟，“乃是你我……开道之基。”

百草仙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空杯。

劣质的玻璃杯壁上还残留着几滴水珠。

又抬头看了看墙角那盆茂盛的、曾经价值58元购物赠的……凡间芦荟。

再感受着识海中那缕仙王赐予的、带着“灵植蕴生诀”核心奥义的淡绿微光……

这位精通万界仙草的仙君，在这一刻，从身体到灵魂，都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某种根深蒂固的、关于“高贵仙草”的认知……如同被丢进凡尘榨汁机里，轰然破碎又强行搅拌重组的声音。

他好像……

被安排了。

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拒绝的方式。

和眼前这个……超市购物赠品芦荟……绑定在了一起？！

用来……培育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