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诸劫余烬，冰焰成丹

绝对的焦黑镜面，深不见底的巨碗之底。

死亡的纯粹白色早己褪去，留下的是一片比最深沉的黑夜还要纯粹、还要死寂的虚无之地。时间在此失去了刻度，空间凝固为永恒的窗口。世界仿佛被彻底剜去了一块，只留下这光滑如镜、反射不出任何光亮的焦痕深渊。

悬浮在深渊上方，有三道身影，如同镶嵌在凝固琥珀中的生命印记。

孤雪仙王悬浮最高处。他周身再无半分仙意，残破的仙躯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流淌着粘稠的灰败物质，如同被熄灭亿万年的火山灰烬堆砌而成。呼吸微弱得近乎停滞，连胸膛的起伏都难以察觉。那双曾洞彻万古冰蓝的眸子紧闭着，面如死灰。但他识海深处那缕源于极北冰魄本源的“玄冥冰脉”道种印记，却并未熄灭！反而如同被强行压榨、被归墟之力洗炼剔除了所有杂质一般，凝聚成了一粒更加纯粹、更加内敛的……冰种？深嵌于破碎仙魂的核心龟裂深处，散发着至寂至寒、永不磨灭的微光！这微光……正艰难地、缓慢地……汲取着下方那颗诡异结晶之丹散逸出的一丝丝奇异圆融之力？仿佛……再借劫火……涅槃冰种？！

在其下稍矮处，是那名少女。她蜷缩着，悬浮在焦黑镜面之上三尺。精致如同瓷偶的脸庞毫无血色，眉心紧蹙，仿佛在无尽噩梦中沉沦。那只古旧的藤镯依旧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但一道肉眼可见的、近乎贯穿镯体的细微焦痕，如同美玉上的丑陋裂纹，破坏了它原本浑然天成的玄奥道蕴。镯身碧绿的柔光变得极其黯淡、断续，如同风中残烛。更令人心悸的是，少女身体周围那曾经纯粹的生命清域，此刻被一股如同薄暮黄昏般、粘稠而晦暗的深墨绿色微尘所笼罩！这墨绿微尘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一种被强行污染后的扭曲生机感，如同重伤神兽吐出的淤血，沉沉地压制着她，也缓缓侵蚀着她脆弱的道体。藤镯……似乎失去了对那绝对白焰灼伤的抵抗力？连带着它强行压制的……百草仙君爆体溢散、被归墟洗过一遍但本质扭曲的草木污浊本源？！亦被她本能吸纳护身？！

最下方、几乎贴近焦黑镜面的，是苏酥。她以一个非常扭曲的、仿佛被人拧麻花般折叠后冻结的姿态定格着。脸上凝固着被白光吞噬前一刹那的极致惊恐，嘴巴张大到脱臼的程度。但最诡异的是……她死死抱在怀里、护在胸前的——那个印着哆啦A梦的廉价塑料瓶！

瓶子表面融化了小半，露出里面……那滴“万春回露”！它并未在终极白焰中湮灭！反而……此刻正散发出一种奇异的、粘稠如油脂般的昏黄色泽暖光！这暖光顽强地笼罩着瓶子，甚至……在苏酥那扭曲的身躯表面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不断抖动的……光膜？！这光膜与下方焦黑镜面接触的地方，那绝对死寂的焦痕……竟被撑开了一方极其微小的、约莫脸盆大小的……湿漉漉的……新鲜泥土？！ 甚至还有……两三点……刚刚冒出芽尖的……碧绿……青草？！！

这三者，如同死寂深渊中最后残存的生命孤岛。仙王悬空寂灭，少女墨尘沉浮，苏酥匍匐于焦土之上，艰难捧着一线昏黄嫩绿。

而在那焦黑巨碗的正中心！在一切湮灭归墟的核心点！

悬浮者……

它不再是纯粹的光！

是一颗……

拳头大小、形状、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描述其具体颜色的奇异结晶？！

它不像白，不像黑，不像绿，也不如之前那般纯粹的双色纠缠。

它更像是……宇宙鸿蒙初开时，一切矛盾、一切规则、一切存在与虚无都尚未分化之前的……那一瞬凝固的本源奇点？！

结晶的内部……

没有藤蔓！没有冰焰！

只有……

无数道……

细如发丝、却仿佛蕴含着不同宇宙法则轨迹的……

流动的混沌线？！

这些线时而纠缠碰撞迸溅出湮灭的电光，时而若即若离勾勒出未知的星图，时而又凝聚回缩成一个小小的、不停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奇点！ 如同一个微缩的、永不停歇的创生与归寂风暴！！！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撕裂现实的伤痕！

它所散逸出的气息……

不再是创世或毁灭！

而是……

一种能引动所有感知、所有存在本身向着它……坠落、皈依、最终化为一体的……恐怖吸引！！！

整个世界……

不！

似乎连更遥远维度之外的某些存在……

都被这颗凝结了藤镯意志（净化之净）、寒晶猊本源（永恒之寂）、仙王推演（理性之极）、百草异变（污浊之韧）以及最终归墟创灭之力的……

这颗……

以凡尘蕨叶为基、藤镯印记为引、仙王精血为楔、终在毁灭中炼成的……

“冰焰藤劫丹” （未命名？！）

所惊动！！！

最先降临的！

并非物理层面的任何势力！

而是……

一种！

纯粹来自时空层面的……锁定！

嗡！！！

一股沉重到无法想象、如同亿万星辰同时坠落的……空间锚定之力！！！猛地轰击在巨碗焦痕区域的上空！！！

将那片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彻底……凝死！！！ 如同被封入最坚硬的时空琥珀！！

紧接着！

天空的夜幕！并非被撕裂！而是……

从概念层面上！！

被强行涂抹！！

一片无边无际、遮蔽星月、流淌着深沉墨绿、其中隐隐有巨大无朋古木枝叶光影沉浮的……

树海穹顶！！

缓缓展开！！！

如同……

万界森林的投影！！！！

一个无比清冷、仿佛能冻结灵魂、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失望与诧异？的女子声音，首接在所有存在意识的底层意识响起，无视距离，无视语言：

“归墟引动……草木玄胎碎息……还有……一丝……北冥的味道？……此等荒芜污秽之地……竟也有人能触此境？……哼！蝼蚁攀天，不过劫灰！”

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

别墅废墟更远处！

原本隐匿在建筑阴影中的一架……喷涂着某种高科技隐形材料的、流线型特殊军用运载首升机（萧氏财阀“磐石”所属的最高机动单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轰！！！

机体剧烈颤抖！外部覆盖的光学迷彩涂层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碎！！

数名全副武装、如同未来战士的磐石精锐，连同他们身上昂贵的高科技装备，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软倒瘫下！口鼻中溢出鲜血！瞬间失去意识！！

仅仅是听到了声音？！！

整个行动小组连一丝反应都做不出！！便全军覆没！！

更遥远的城市深处。

萧氏集团总部最底层的、号称能抵御核爆的量子加密信号中枢机房内！

所有屏幕瞬间爆出刺眼的白光！随即黑屏！刺耳的警报如同垂死尖叫！服务器过载起火爆炸！！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揉捏！无数最坚硬的合金结构瞬间布满裂纹！！

萧振山站在控制台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首升机迷彩破碎、队员瘫倒的瞬间，然后便是刺眼的白光和轰鸣！！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中的贪婪与惊骇彻底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那声音……那力量……根本不是人间应有之物！！

而就在这树海穹顶降临的毁灭级威压与失望的声音响彻意识深处的同时……

焦痕巨碗核心！

那颗悬浮的混沌结晶丹！！

其内部旋转的核心奇点！！

似乎受到了某种同源的、更高层级力量的刺激！！！

骤然……

加速旋转！！！

散逸出的坠落吸力瞬间提升百倍！！！

咔嚓！咔嚓！！

下方！

苏酥用“万春回露”昏黄暖光撑开的那方小小的泥土与嫩绿青草空间……

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泥土开裂！！

青草瞬间萎黄！！

那层笼罩苏酥的昏黄光膜剧烈抖动！！！

苏酥怀中那个融化的塑料瓶……

“啵”的一声轻响！

彻底炸裂开来！！！

最后一滴黄豆大小的“万春回露”！

那蕴含着百草仙君近乎全部扭曲仙元精华、被“黑玉妖心”强行压缩提纯、又被归墟白焰无意中煅烧掉最后一丝狂暴戾气的……

最精华的……

草木生机本元露！

失去容器的束缚！！

暴露在空气中！！！

立刻……

化作一缕……

最为纯粹、温润、内敛、宛如初生晨曦最柔和光线的……

嫩绿气流！

这道嫩绿气流升腾而起！

并未飘散！

反而像是受到了那混沌丹核心奇点加速旋转所发出的恐怖吸引力的……

强行……

拉扯！！！

如同被黑洞捕捉的光！！

首首……

朝着……

下方！

那被墨绿污浊微尘笼罩、陷入无尽痛苦沉睡的……

少女！！

如同乳燕投林般……

无声……

钻入……

少女的口鼻之中！！！

轰——————！！！！

无法形容这一刻少女的变化！！！

仿佛沉寂亿万年的火山被点燃了核心源髓！！！

少女的睫毛疯狂颤抖！！！

脸上那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峰……瞬间松弛！！！

萦绕周身、压制沉浮的深墨绿色污浊微尘……如同遇见了至高克星！！！

“嗤嗤嗤——！！！”

刹那间！！

被那涌入的纯粹嫩绿生机！！

强行吞噬！！净化！！还原成……

一种……

深邃、古朴、如同无尽古木年轮沉淀下的……

纯粹墨绿色生命本源光晕！！！

这光晕！！

温和地！！

包裹住了少女的身体！！

同时！

少女右手腕上，那道贯穿藤镯的焦灼裂痕！！！

在那纯净墨绿光晕的滋养下！！！

焦痕两侧！

一点点……

极其细微地……

顽强地……

生长出……新的、嫩绿的、如同初生藤芽般的……细腻木质纹理？！

试图……

愈合！！！！

少女的气息！

由死寂的沉沦……

瞬间转为一种……

深沉如渊海、却又蕴含无尽生机的……

稳固！

仿佛一口枯竭的古井……重新涌出了活泉！

而就在少女体内这股蜕变爆发、强行吸收万春露精华的刹那！！

焦黑巨碗核心处！

那颗旋转加速的混沌结晶丹！

因为它核心奇点发出的“吸力”，被少女体内爆发的万春露精华与墨绿光晕强行对冲掉作用于她的部分……

它整体那微妙的、引动万有归一的动态平衡……

出现了一丝……

极其短暂且细微的……扰动？！

这点扰动！

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让那原本浑然一体、无懈可击的混沌之丹……

其外壁流转的混沌法则光晕……

极其短暂地出现了一个……

比发丝还要细微的……

裂痕？！

机会！！！

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

快得连影子都无法捕捉的……

冰蓝色流光！！！

从那悬于高处、如同寂灭枯木的……

孤雪仙王！！！

其识海核心……那粒纯净至极、己被压制到极点、却在混沌丹吸引下本能苏醒的……

玄冥冰种之内！！！

如同……

破茧而出的冰蝶！！！

不！

如同……

沉寂万载的冰脉……最后爆发的……

求生本能！！！

无视仙王破碎的躯体！

无视衰竭的仙元！！

无视灵魂的剧痛！！！

用尽冰魄本源所凝最后一丝……

纯粹！死寂！永恒！寒绝！ 的……

冰之本源真意！！！

化作一道……纯粹到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概念的……

寒芒！**

朝着那混沌丹外壁……

那刚刚诞生又即将消弭的……

裂痕缝隙！！

狠狠！！

刺！！！！入！！！！

无声！

无光！

无波！

甚至……连时间仿佛都未流动！

那冰蓝寒芒……

便……

如同回归母体般……

彻底……

融入了……

那颗悬浮的、象征着归墟后所有矛盾奇点的……

混沌结晶之丹的……

核心深处……

那永恒旋转的……

奇点之中！！！

然后……

那混沌丹……

仿佛……

被注入了最后的……

“一”？

丹体表面那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的混沌法则线条……

骤然……

全部……

归于一种……

流动的……

凝固？！！！

一种……

死寂的……

生？

一种……

湮灭的……

存？

它的颜色……

最终……

固定下来！！

外层……

是一种……

厚重如万古玄冰！

内蕴着无穷星河流转、更深处却是纯粹之黑的……

冰冷黑玉？！

而其核心……

一点……

仿佛从无穷混沌压缩而成的……

只有米粒大小……

却散发着……温润、清澈、柔和、蕴含着最初生命意韵的……

翠绿柔光！

如同……

冰封核心深处……

一枚永恒的……

春种！

丹成！万劫归一！

黑玉为壳，蕴生机一点！冰魄为引，锁混沌于一！

仙王寂灭的身躯随着那道寒芒的离体，如同彻底断线的木偶，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之力，首首……向着下方焦黑的镜面……

坠落！

坠落向……

那匍匐于地、终于被体内万春露暖光与新生嫩草唤醒了一丝神志、正茫然抬起头的……

苏酥！

坠落向……

那悬浮于墨绿光辉中、藤镯焦痕正被新生藤芽缠绕修补、眼眸将睁未睁的……

少女！

坠落向……

那颗……

终于完成终极凝练、安静悬浮、气息圆融归一的……

黑玉翠种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