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身世之谜

从那口藏着七具骸骨的枯井中逃离后，我的魂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混乱。

姬瑶与那神秘巫祝的对话，像最恶毒的魔咒，在我脑海中反复回响。她不仅知道那个恶毒的“七星锁魂”阵，甚至似乎还是其中的参与者！

这怎么可能？！

我宁愿相信自己是死后产生了幻觉，也不愿相信，那个在我记忆中善良、倔强、会为了一只受伤的兔子而流泪的阿瑶，会与如此邪恶的阴谋扯上关系。

可那七具骸骨，那七支属于我的狼牙箭，还有她那双因为雕刻木偶而磨损渗血的手，却又如此真实，真实得让我无法辩驳。

我的心中，第一次对她，产生了除了爱恋、悔恨、迷茫之外的另一种情绪——恐惧。

我开始害怕去探寻真相。

我怕那个真相，会将我心中最后一点关于她的美好念想，都彻底击得粉碎。

就在我像个懦夫一样，在皇宫中浑浑噩噩地漂浮，试图逃避一切的时候，另一边的赵怀安，却因为他家祖坟被掘一事，彻底暴走了。

那可是赵氏一族的根本！是他们家风水的命脉所在！如今被人连锅端了，这比杀了他本人还让他无法接受。

出乎我意料的是，赵怀安并没有在朝堂上公开此事。他很清楚，挖人祖坟这种事，太过阴损，一旦闹大，无论背后主使是谁，他赵家的脸面，也算是丢尽了。

但他把这笔账，死死地记在了姬瑶的头上。

在他看来，整个大周，有能力、有胆子、也有动机去做这件事的，除了那个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女帝，再无二人。

“黄毛丫头！欺人太甚！！”

相府的书房内，传来了赵怀安压抑着怒火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他将一个名贵的汝窑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西分五裂。

“父亲息怒！”一旁的赵元，战战兢兢地劝道，“当务之急，是尽快……尽快将计划提前！迟则生变啊！”

“提前？怎么提前？”赵怀安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她现在打着为裴照复仇的旗号，御驾亲征，军心可用，民心所向！我们这时候若是动手，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真正的乱臣贼子！”

“那……那可如何是好？”赵元急了。

赵怀安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许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寒光。

“既然不能力敌，那就只能……智取了。”他冷冷地说道，“她不是要占着大义的名分吗？那老夫，就从根子上，把她的名分，给彻底毁掉！”

“父亲的意思是……”

“去查！”赵怀安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给我把她，还有她那个当了几年皇后就‘暴病而亡’的亲娘，都给我往死里查！老夫就不信，她们母女俩，会是清清白白的！只要找到一点污点，老夫就能把它放大成通天的丑闻，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从龙椅上，滚下来！”

在赵怀安的授意下，一张看不见的大网，迅速张开，开始疯狂地挖掘关于姬瑶母女的一切。

而我的魂体，也被一股强烈的预感所牵引，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这条线索，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穿梭。

赵怀安的能量确实巨大。很快，一些关于姬瑶生母，也就是先帝的“文德皇后”的陈年旧事，便被翻了出来。

文德皇后，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却并非大族。当年以一介才人之身入宫，却在短短三年内，力压后宫三千佳丽，独得先帝恩宠，最终诞下唯一的皇女姬瑶，并被立为皇后。但好景不长，就在姬瑶五岁那年，宫中爆发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巫蛊之案”。

文德皇后被指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诅咒先帝。虽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先帝还是雷霆震怒，将皇后废黜，打入冷宫。不久之后，便传来了皇后“畏罪自尽”的死讯。

这桩案子，在当年，便疑点重重。如今被赵怀安的人一查，更多的破绽，便暴露了出来。

他们查到，当年负责审理此案的主审官，在案子结束后不到半年，便“意外”坠马而亡。而皇后宫中所有伺候的宫人，也都在之后几年内，因为各种“意外”，相继死去。

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地抹除痕迹。

“刑场调包……”

就在赵怀安的人，查到这里，线索中断，陷入僵局之时。我的魂体，却被另一股更加强大的、充满了书卷气的浩然之气，吸引到了另一座府邸。

太傅府。

当朝太傅，林文正，是与赵怀安同朝为官数十年的老臣。但他与赵怀安不同，他是真正的保皇派，是先帝最信任的肱骨之臣，也是看着姬瑶长大的老师。

姬瑶御驾亲-征，将监国的重任，交给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父亲，镇国公裴敬，用以安抚军心。另一个，便是这位德高望重，能平衡朝局的林太傅。

此刻，林太傅也正因为朝局的动荡，而忧心忡忡。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先帝的画像，长吁短叹。

“先帝啊先帝，您到底，给陛下，给大周，留下了一个怎样的烂摊子啊……”

他一边叹气，一边颤颤巍巍地，从墙壁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上了三重锁的铁匣。

我心中一动，立刻凑了过去。

只见林太傅用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打开了铁匣。匣中，只有一卷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的、保存得极其完好的手谕。

他展开手谕，上面，是先帝那熟悉的、充满了帝王霸气的字迹。

手谕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

上面赫然写着：

“……文德皇后一案，乃楚王与赵贼之阴谋，朕为大局，只能隐忍。然皇后刚烈，不愿受辱，己于冷宫自尽。朕心悲痛，悔之晚矣。所幸，当年巫蛊案发之时，朕己用狸猫换太子之计，将瑶儿送出宫外，交由心腹之人抚养。如今在宫中作为人质的，乃是当年与瑶儿一同在刑场被调换的、一名宫女之女……”

“……朕之真血，流落宫外，朕之江山，竟要被一假公主所继承，何其荒唐！然，朕己查明，楚王之乱，背后牵涉甚广，甚至与前朝巫族余孽有关。朕己时日无多，唯望林爱卿，能在朕驾崩之后，凭此手谕，找到朕真正的血脉。切记，朕之皇女，锁骨之下，有一弯……新月胎记。”

新月胎记！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我曾无意间，见过姬瑶沐浴后的样子。她的锁骨之下，正是有着一弯淡淡的、如同新月一般的红色胎记！

那也就是说……

如今坐在龙椅之上的姬瑶，才是先帝真正的血脉！

而当年那场巫蛊案，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一个为了保护真正的公主，而设下的、充满了鲜血与牺牲的惊天大局！

我终于明白，为何姬瑶会对那口枯井中的亡魂，抱有如此深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