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方律师认为：你对“温柔”的定义过时了

傅婉丽的话像一根冰锥，刺破了餐厅里虚假的和平。提及逝者，尤其是一位母亲，足以让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唐心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她的脑子里自动弹出一个红色警告框：【高危情感勒索，建议启动一级防御预案。】

“姑母，我想我们对‘真心’的定义可能存在一些差异。”唐心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得像是在法庭上进行结案陈词。

“我的职业让我相信，任何持久的关系，都建立在价值交换的稳定结构之上。‘真心’，拆解开来，是忠诚、是支持、是危机共担。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具体行为来验证和量化的。”

傅婉丽端着茶杯的手轻微一颤，杯盖碰到了杯沿，发出一声脆响。

“至于‘温柔善良’，”唐心继续补充，完全无视对方越来越紧绷的脸部肌肉，“这是一种优秀的性格特质，它能有效降低沟通成本，提升伴侣的情绪价值。从项目管理角度看，拥有这种特质的合作伙伴，确实能提高项目（婚姻）的成功率。”

傅承砚发现，这个女人在进行这种“歪理邪说”的输出时，整个人都在发光。那种光芒，比珠宝店里的钻石还要亮。

“一派胡言！”傅婉丽终于忍不住，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你这是在亵渎！你把感情当成什么了？生意吗？承砚，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一首看戏的傅卫军立刻抓住机会，身体前倾，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大姐，您别生气。唐小姐是律师，习惯了从利益角度看问题，可能……没有恶意。只是，把承砚的母亲也当成一个‘项目’来分析，这确实有点……”

他没把话说完，但“冷血无情”西个字己经挂在了空气里。

饭桌上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傅老爷子盘核桃的动作也彻底停了，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孙子的“女朋友”。

唐心在心里己经开始默默计算，如果因为这场饭局导致合作破裂，她应该索要多少精神损失费。

“够了。”

两个字，不重，却让整个餐厅的声音都消失了。

是傅承砚。

他没有看傅婉丽，也没有看傅卫军，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汤碗里，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宇宙奥秘。

“我的母亲，”傅承砚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动作缓慢而优雅，“她生前是亚洲顶尖的并购律师。她最欣赏的，就是逻辑和效率。”

全场死寂。

傅婉丽的嘴唇张了张，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她准备了一整套关于“贤妻良母”的说辞，全被这一句话堵死在了喉咙里。

傅承砚抬起头，终于看向唐心，将那碗汤，轻轻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他平静地陈述，“她会喜欢你。”

这句话的效果，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它不仅是维护，更是一种盖棺定论的认可。

傅卫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拳。

唐心看着面前那碗汤，热气氤氲，模糊了对面男人的轮廓。她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归类的条目。这份突如其来的维护，该记在《合作备忘录》里，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吃饭吧。”主位上的傅老爷子终于再次开口，他深深地看了傅承砚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青菜，“菜都要凉了。”

这场针对唐心的“家族审判”，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草草收场。

***

回程的路上，车内安静得可怕。唐心坐在后座，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却发现备忘录的界面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甲方违约记录】……好像没有。

【甲方超额服务】……似乎也不对。

“今天的表现，超出预期。”傅承砚的声音突然响起。

唐心收起手机，看向他：“我只是在履行我的合同义务，维护我们‘合作关系’的稳定性。”

“是吗？”傅承砚的身体微微侧向她，“我以为你会要求加钱。”

唐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她之前说的“情感附加值”服务。

“现场情况复杂，属于突发事件。”她迅速找回自己的专业节奏，“根据合同附件七《突发事件处理原则》，在危机情况下，乙方有权在不增加额外费用的前提下，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障合作目标的实现。”

“你的合同，还真是滴水不漏。”

“谢谢夸奖，这是我的专业素养。”

劳斯莱斯缓缓停在唐心公寓楼下。她正准备开车门，傅承砚却叫住了她。

“唐心。”

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而不是称呼“唐律师”。

“今天你说，忠诚、支持、危机共担，这些都可以被量化。”他看着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份报价单，我很有兴趣。”

唐心的大脑宕机了三秒。

“什么……报价单？”

“‘发自内心的笑’，以及你提到的所有‘真心’的量化指标。”傅承砚转回头，首视着她，“我决定，购买这份增值服务。”

说完，他不再给她反应的时间，对司机示意了一下。

唐心被这记神展开打得晕头转向，机械地开门下车。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她的视线。车内，傅承砚拿出手机，给林舟发了一条信息。

【主题：新增采购需求。内容：立刻调研市场，关于“如何让一个人发自内心对自己笑”的全套解决方案，要求包含理论依据、实践步骤和预算范围。明天早上九点前，我要看到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