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章 虚拟与现实的心

九月的阳光透过盛远科技38层的全景落地窗，将企划部工位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案。

江林盯着行政部新贴的电竞联赛分组表，手中的骨瓷咖啡杯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杯壁上精心绘制的《神域》元素图腾，此刻正随着他不受控的指尖簌簌发抖。

"这哪是比赛分组，分明是阎王殿生死簿！"他的哀嚎在开放式办公区激起此起彼伏的哄笑。

策划部的玻璃隔断外，路过的市场部同事探头张望，像在围观动物园里炸毛的孔雀。

江林的目光死死钉在"总裁办vs游戏研发部"这行加粗黑体字上，仿佛能透过纸张看见三天后赛场上即将爆发的腥风血雨。

苏薇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翩然而至，指甲上的水钻在分组表前划出璀璨弧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故意拖长尾音，活像童话里蛊惑人心的小妖精，"夏总亲自点名要和你打对手位哦~"

江林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过去两周，他像个隐秘的行为学家，在总裁办的会议间隙、茶水间的偶然相遇中，收集着夏清颜的每一个细微习惯。

此刻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重组：周二例会时，她批阅文件的右手总会无意识地转笔，金属笔杆在指尖划出三圈半的完美弧线，与游戏里清歌等待副本开怪时的机械性动作如出一辙；

周西的下午茶时间，她对着新采购的咖啡豆蹙眉："这批次的属性太废。"熟悉的游戏术语从高冷总裁口中吐出，惊得他打翻了手里的奶精罐。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弹出清歌的消息框。江林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仿佛看到网线另一端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清歌：【比赛加油】

配图是游戏里最稀有的胜利烟花特效截图，绚烂的光瀑在虚拟夜空绽放，美得令人心碎。

江林的拇指悬在键盘上方良久，最终敲下一行带着悲壮色彩的回复：

江枫渔火：【可能要准备简历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仿佛看见自己精心编织的梦境正在分崩离析。茶水间的咖啡机突然发出轰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分组表上夏清颜的名字，却在他眼底烙下更深的印记。

比赛当日的电竞场馆被霓虹灯光渲染成赛博幻境，观众席的欢呼声如汹涌浪潮，震得场馆顶棚的金属支架嗡嗡作响。

江林坐在选手区，调试设备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透过观众席的间隙，他瞥见了舞台对面那抹熟悉的身影。

夏清颜身着定制西装，笔首地坐在电竞椅上，双腿交叠的优雅姿态与游戏首播时慵懒的窝在沙发里的清歌判若两人。

但当她修长的手指搭上键盘，指尖悬停的弧度却让江林呼吸停滞——那是清歌独有的操作前的预备姿势，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又像即将出鞘的利剑。

大屏幕上的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给大佬递茶！】

【总裁下凡体验生活？】

【江林勇士走好】

第一局比赛开始，夏清颜操控的新手刺客在地图边缘小心翼翼地试探，偶尔笨拙的走位成功骗过了全场观众。江林却在耳机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故意操控剑士在夏清颜面前施展华丽连招，炫目的技能特效照亮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胜负欲在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中轰然爆发。当江林的剑士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夏清颜的指尖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Z+X的组合键按下，刺客如鬼魅般突进，寒光闪烁的匕首精准刺向剑士的后背。

"卧槽！"解说员的惊呼通过扩音器炸响全场，"这行云流水的走位！这毫秒级的手速！这根本不是新手能有的操作！难道是清歌大神本尊？！"

江林的瞳孔猛地收缩。大屏幕适时切到夏清颜的特写镜头：她咬住下唇的动作，左手小指无意识的弧度，与游戏首播时清歌紧张时的标志性动作完全重合。

记忆的齿轮开始疯狂转动，三年来语音里的每一句调侃、每一次并肩作战的默契，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片，在他心脏上划出细密的伤口。

他颤抖着扯下耳机，耳麦摔在桌面上的声音清脆如碎玉。

观众席的喧嚣声突然变得遥远，整个世界只剩下舞台对面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又心惊胆战的身影。

决胜局的倒计时在大屏幕上跳动，红色的数字仿佛滴着血的利刃，悬在江林头顶。夏清颜操控的刺客被困在敌方五人包围圈中，血量条己经见底，情况岌岌可危。

"治疗保我！五秒后开大！"江林突然对着己方频道大喊，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耳机里传来队友们的惊呼，但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屏幕上夏清颜的角色身上。

奇迹发生了。夏清颜的刺客几乎在同一瞬间向右翻滚，精准避开了敌方的致命技能——这个走位，正是他们三年来在游戏里配合过无数次的"暗夜逃生"战术。

"清歌！"江林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迸发，通过公共麦克风响彻整个场馆，"三点钟方向！"

"知道！"清冷的回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夏清颜的声音通过音响系统放大，在空旷的场馆内回荡，惊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夏清颜捂嘴的动作如同慢镜头般在聚光灯下定格，精致的妆容下，苍白的脸色与慌乱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江林手中的鼠标"啪"地摔在地上，清脆的声响惊醒了沉浸在震惊中的观众。

大屏幕上的弹幕以核爆般的速度疯狂刷新：

【我聋了？！】

【夏总叫清歌？！】

【网恋奔现现场？！】

【这瓜保熟吗？！】

场馆内的空气仿佛被突然抽空，窒息般的寂静中，江林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与夏清颜隔着整个舞台对视，曾经隔着网线的灵魂共鸣，此刻在现实世界中撞出了耀眼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