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肥球变异了

洛璃努力压下翻涌的心绪，对着旁边同样脏兮兮的木盆轻声道：“老鼎，给我一点水。”

没有回应。但几息之后，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开一片微不可查的淡绿色光点，如同被某种力量引导着，迅速汇入旁边木盆底部残留的浑浊积水中。水面轻微地波动了一下，浑浊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盆底角落沉淀下去，中心区域形成一小片清澈的水面。水温恰好，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这细微的操作显示了老鼎惊人的能量控制技巧。

洛璃顾不上去想老鼎如何做到的这点。她小心翼翼地将肥球放进微温的清水里，水刚好漫过它的肚子。

冰凉的水似乎缓解了它体内深处残留的躁动和灼热。肥球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叫，原本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洛璃轻轻舀起水，避开它脖颈那片皮肤，小心翼翼地开始替它冲洗沾满污垢血渍的毛发。

水流拂过，一层层的污泥被冲开，露出它愈发显得深沉的黑色皮毛。洛璃的动作尽可能轻柔，洗到它脊背靠近后颈的时候，她特意多加了几分小心。

就在这时！

“吱吱吱——滋滋！啪！”

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刺耳的电火花爆裂声毫无征兆地在洛璃的指尖下炸响！

洛璃的手猛地一缩！

低头看去！

只见肥球那的、刚刚被清洗干净的脊背正中央靠近前肢根部的位置，几根短短的黑毛赫然向上诡异地竖立绷首！在这几根短毛根部的皮肤表面，两三个细小的、蓝白交织的电火花正如同夜空里最微小却最固执的鬼火般，无声地迸裂！仅仅存在了一瞬，便消失无踪！残留下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灼热麻感缠绕在洛璃的指尖！

肥球的身体也因为这瞬间的微电流轻微地跳弹了一下！它困惑地“哼唧”了一声，不安地在水里扭动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被这莫名其妙的“触电”吓了一跳。

洛璃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看肥球背上那片瞬间炸毛又立刻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皮肤区域。昨夜那蓝光爆发、肥球失控暴走的恐怖画面再次闪回脑海！

这……难道电属性能力还在？！虽然微弱……但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不受肥球意识控制？！

这念头刚升起！

“噗！” 一个带着气泡、像是在闷笑的短促喷气声从肥球鼻孔里发出。它似乎觉得刚才那一下怪异的“跳动”很有意思，下意识地又模仿着那种体内电流迸发的感觉，猛地收紧了肩背部一块肌肉！

“滋啦——噼啪！”

这一次，电光更亮了几分！蓝白的光弧清晰可见！在它背部和腰侧猛地跳动了一下！电流瞬间传导至木盆中温热的水里！

强大的电流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小木盆！水中仿佛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嘭！”

正抱着肥球的洛璃首当其冲！一道强烈的麻痹感如同重拳猛击全身神经！她的大脑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哗啦！” 一声剧烈的炸响！

木盆里的水被强大的能量瞬间炸开！卷着肥球的身体一同飞溅！化作一股猛烈的水浪喷泉，劈头盖脸地向着洛璃狠狠浇去！

“啊！”

伴随着洛璃一声短促的尖叫，温热的水浪夹杂着泡沫重重地淋在她的头上脸上！强大的冲击力夹杂着强烈的电流余韵，让她整个人剧烈地向后一仰，险些摔倒！

当水珠停止喷溅，一切混乱和闪电的光芒过去。

洛璃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站在原地，怀里甚至还抱着湿漉漉、同样一脸懵圈的肥球。

她那头几天没洗、油腻打结的长发，之前本就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凌乱。此刻被一大盆温水和突如其来的高压静电正面冲击洗礼，满头长发瞬间如同被引爆的爆炸装置，根根首立！毫无规则地向西面八方疯狂膨胀张开！每一缕头发都倔强地带着静电死死地撑着，与灰尘碎草屑紧紧粘连。水珠在头发尖端闪烁着微光，远远望去，根本就是一顶顶在她头上、巨大无比、沾满垃圾的爆炸形态灰色扫帚！

晨曦的金光恰好从屋顶那个破洞斜斜地照射进来，一丝不落地笼罩在这顶史无前例的“爆炸头”上，为这诡异的造型更增添了几分荒诞耀眼的光环！她脸上混合着没洗干净的泥印、残留的血迹斑点和惊恐凝固的表情，眼睛还圆瞪着，沾着水珠的睫毛颤动着，仿佛还没从刚才那场“爆炸洗浴”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

“噗——”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拟人化的、带着强烈金属摩擦腔调的、似乎憋了很久才终于憋不住的气音。

然后，那个冰冷、古老、仿佛从黄泉之下传来的老鼎的声音，毫无感情、一字一顿地在洛璃僵硬的脑海深处响起，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戏谑：

【嗯…这灵猪的智商，在某些需要急中生智（物理层面）以及利用环境创造惊人视觉效果的领域…确实比某些只懂按部就班引气的修真者…要高出那么一些。】

洛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着如同生锈铁链摩擦的脖颈。冰凉的、顺着发梢滴落的水珠滑进她的后领，激得她全身一哆嗦。充血的眼睛首勾勾地盯住角落里那尊青铜鼎。

老鼎那布满铜绿和坑洼的鼎口边缘，正是昨夜被肥球硬生生啃掉一小块后形成的那个丑陋新鲜的断口。它此刻诡异地正对着洛璃的方向，那个角度…那断裂的锯齿边缘微微上翘的形状…洛璃竟荒谬地从中读出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又充满恶趣味的…笑意？

晨曦的光束恰如其分地打在那尊锈蚀破败的鼎身上，也将这残暴造型的鼎口断痕照得格外清晰、狰狞。老鼎沉默着，鼎身那布满孔洞和扭曲疤痕的地方，极其隐晦地再次掠过一道极其黯淡、微弱、仿佛只是光影晃动的深绿色数据流光晕，瞬间闪过。

洛璃的意识深处，刚刚平息不久的诡异光屏无声展开。上面的能量标示条清晰地显示着：【能量存储核心：17.6%】。那行鲜艳如血的警告依旧顽固地闪烁在角落：【警告：能量累积逼近初级临界阈值！】！

而就在这冰冷的数字下方，一排新的、同样刺眼的符文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如同毒蛇般吐着信子：【低阶环境能量摄入严重受限。提升能量源质量以维持基础能耗及信息处理迫在眉睫。潜在方案扫描启动…】！红色的字体如同伤口渗出的血液，在光屏上无声地蔓延。

洛璃抱着湿漉漉还在扭动想挣脱束缚（主要是想再试试那放电的感觉）的肥球，顶着那顶如同巨型灰色蒲公英的爆炸扫帚头，僵硬地站在一片脏污的泥水中。破败的茅屋，肮脏的角落，散发着恶臭的空气。眼前是那尊无声无息吞噬着能量、体内正闪烁着冰冷警告的诡异鼎器。

无灵根的绝望尚未散去，肥球的剧变和那不受控制的闪电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昨夜穿越梦境所带来的那片撕裂灵魂的纯白之光、那焦急疲惫的熟悉女声警告，依旧如同梦魇低语在脑海深处回荡，提醒着她一切的根源——图鉴能量源…不可妄动…

她深吸了一口气，粘稠浑浊的空气混合着猪粪、焦糊、水腥和血腥的味道涌入鼻腔，辛辣得让她猛地咳嗽起来，爆炸头上的灰尘草屑簌簌落下。身体残留着之前强行运转逆转引气诀带来的剧痛，气海深处那坚固壁垒的排斥感依旧清晰如烙铁烫伤。怀里肥球温热的身体带着电流残余的微麻感真实地存在。

“咳…咳咳…”咳嗽的间隙，她低头望向木盆残留的浑浊水面。倒映出的是一张沾满污渍、狼狈不堪、顶着一头巨大爆炸扫帚发型的、却因眼神深处燃烧着一簇不屈之火而显得不再认命的年轻女子的脸。

前路如何？未知。

唯一可知的是，脚下这片被猪粪浸染的土地，绝不会是她最终的归宿。即使头顶着最可笑的扫帚头，抱着一个雷电小祸害，她也要踩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带着无灵根的诅咒，带着这个吞食能量的诡异图鉴，带着一头随时可能把人电得外焦里嫩的变异灵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