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循踪觅迹·孢子迷踪

离开气氛凝重的议事竹楼，寨子里的空气似乎都轻松了些——当然，仅限于物理层面。阿月走在最前，靛蓝的身影在浑浊的雾霭中如同一柄出鞘的冰刃。岩诺紧随其后，腰间的弯刀和短弩擦着皮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眼神警惕如鹰。夏远夹在中间，胸口的吊坠此刻像个小暖炉，持续散发着温热的牵引感，明确地指向寨子东北方向的深山。

“你的‘石头’，”阿月头也没回，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在议事厅时多了点力气（或许是离开了压抑的人群），“感知到窃灵者残留的‘污秽’了？”

“嗯，”夏远紧走两步，感受着吊坠的脉动，“像…闻到了烧焦的橡胶混着劣质香水的味道，方向很明确。”他努力用阿月能理解的词汇描述那种能量残留带来的不适感。

“哼，臭虫的味道总是难闻。”岩诺冷哼一声，从腰间皮囊里捏出一小撮暗绿色的粉末，撒在三人周围。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散开，暂时驱散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甜腥孢子味。“驱灵粉，老方子，能干扰低阶孢子和精怪嗅觉。”

越往东北方向走，环境的变化越发触目惊心。参天的古木依旧高大，但许多树木的枝叶失去了光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绿。地面覆盖的苔藓和蕨类大片枯死，露出下面黝黑潮湿的泥土。空气中那股甜腥的孢子味越来越浓，即使有驱灵粉，也隐隐刺激着鼻腔。

更诡异的是，在一些枯死的树干、的岩石上，甚至潮湿的空气中，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光斑。那些光斑大小不一，颜色粉紫、幽蓝、惨绿交织，像打翻了的荧光颜料，又像无数微小的、发光的菌落集合体。它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浑浊的雾气染上诡异的色彩。

“是‘菌丝光斑’，”阿月停下脚步，看着岩壁上几处巴掌大的、正缓缓脉动的粉紫色光斑，眉头紧锁，“织梦娘的菌丝网络外显节点。它们在吸收此地残存的微弱灵蕴，也在散播孢子。”她指尖弹出一缕冰蓝星芒，击中一处光斑。光斑猛地一缩，发出极其轻微的“滋滋”声，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但周围更多的光斑却仿佛被惊动，蠕动得更加活跃。

“不能硬来，会刺激整个区域的菌丝网络。”阿月收回手，水晶般的指尖在幽光映衬下更显脆弱，“绕开，别碰。”

穿过一片死寂的枯木林，眼前出现一条干涸的溪谷。谷底不再是鹅卵石，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灰烬般的黑色物质，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几块巨大的、原本应该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灵石（夏远认出是蕴含微弱灵蕴的“月华石”）散落在谷中，此刻却黯淡无光，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同样爬满了粉紫色的菌丝光斑。

“这里是‘月溪谷’，一处小型灵脉节点。”岩诺的声音带着痛惜，蹲下身摸了摸一块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月华石，“彻底枯竭了…被抽干了。”他指向灵石底部几个清晰的、金属支架留下的压痕，以及地面上散落的几枚黄澄澄的弹壳。“那些臭虫干的！”

夏远胸口的吊坠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和恶心感，源头正是那些支架压痕和弹壳。他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现场：“有拖拽痕迹…大型设备？还有…这个！”他在一块岩石缝隙里，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深蓝色的、类似玻璃的碎片，边缘锋利，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像是某种仪器上的零件？能量残留很强，跟吊坠感觉到的‘污秽’同源。”

阿月接过碎片，指尖的冰蓝星芒扫过，碎片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是禁锢装置的碎片。窃灵者用来强行抽取和储存精魄的容器。”她眼中寒光一闪，“他们刚走不久，带着‘收获’，留下了垃圾和污染。”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风吹过风铃的叮咚声，若有若无地飘入耳中。声音空灵悦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

“小心！是‘织梦’低语！”阿月厉声警告，同时双手快速结印，一层稀薄的、流转着冰蓝星芒的雾障瞬间笼罩住三人。

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雾障。夏远感觉脑子微微发晕，眼前的景象似乎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干涸的溪谷仿佛重新流淌起清澈的溪水，枯死的树木抽出嫩绿的新芽，连那些狰狞的菌丝光斑都变成了闪烁的萤火虫…一个宁静祥和的幻象在诱惑着他放松心神。

“专注！”岩诺低吼一声，猛地抽出腰间的短笛，凑到嘴边，吹响了一个短促、尖锐、如同鹰唳般的音符！

“唳——！”

刺耳的音波瞬间撕裂了那空灵的叮咚声！幻象如同肥皂泡般破碎！夏远猛地回神，惊出一身冷汗。他看向阿月，发现她维持雾障的手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灰白的发丝在幽光中格外刺眼。显然，抵抗这种精神侵袭对她消耗不小。

“此地不宜久留，孢子浓度在升高！”阿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跟着吊坠，快走！”

三人循着吊坠的指引，离开死寂的月溪谷，钻入一片藤蔓交错的密林。林子里的菌丝光斑更加密集，空气中漂浮的彩色孢子如同微尘，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迷幻的光泽。吊坠的牵引感越来越强，窃灵者据点的位置似乎不远了。

“窸窸窣窣…”前方的藤蔓丛中传来异响。几条覆盖着厚厚粉紫色菌丝、如同巨蟒般粗壮的藤蔓突然活了过来，带着破风声，狠狠抽向三人！藤蔓顶端，菌丝凝聚成尖锐的矛头！

“是‘菌噬藤’！被织梦娘孢子深度污染了！”岩诺反应极快，不退反进！他身形如同矫健的山豹，在藤蔓攻击的间隙灵活穿梭。没有拔刀，而是从腰间摸出几枚打磨光滑、刻着符文的黑色石片（守山人称之为“镇山石”），手腕一抖，石片精准地嵌入藤蔓根部几处不起眼的、菌丝相对稀薄的节点！

“嗡！”石片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微弱的黄光！被击中的藤蔓如同被点了穴，剧烈地抽搐着，矛头般的菌丝尖端迅速萎靡，抽打的动作也变得僵硬迟缓。

“走！”岩诺低喝，趁着藤蔓被短暂压制，率先冲过封锁。动作干净利落，充满了山野猎人的智慧，与安保队员的火力压制截然不同。

夏远和阿月紧随其后。然而，刚冲出几步，侧面一堵覆盖着厚厚菌丝苔藓的岩壁突然“活”了过来！一大片粉紫色的菌丝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带着浓郁的甜香和强烈的精神压迫感，当头罩下！范围太大，避无可避！

“该死！”夏远头皮发麻。被这玩意儿罩住，不死也得陷入深度织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远目光扫过岩壁下方几块颜色深沉的页岩，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从背包侧袋抽出地质锤（这老朋友又派上用场了），对着那几块页岩的边缘，狠狠砸了下去！

“咔嚓！哗啦——！”

页岩结构本就脆弱，在夏远精准的锤击下，边缘一大块岩石应声碎裂、垮塌！塌落的碎石和泥土瞬间形成一道临时的屏障，恰好挡住了大部分倾泻而下的菌丝瀑布！

“噗！”粘稠的菌丝团砸在碎石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暂时被阻隔。

“漂亮！”岩诺忍不住赞了一句。

阿月也看了夏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或许还有“果然只有你才能想到用锤子砸石头来救命”的意味）。她没有浪费机会，指尖凝聚星芒，对着被阻隔的菌丝团中心一点！

“凝！”一道冰蓝光束射出，瞬间将那一大团菌丝冻结成一块巨大的、冒着寒气的“果冻”！

三人不敢停留，迅速穿过这片危险区域。前方，吊坠的牵引感几乎化为实质的指向——一片隐藏在山坳背阴处、被巨大蕨类和藤蔓巧妙遮蔽的岩壁下，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和金属的反光！

窃灵者的临时据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