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秽气炼体

碧绿的玉瓶入手微沉，瓶壁冰凉，内里氤氲的七彩霞光透过瓶身，在苏陌布满泥灰与裂口的手掌上投下迷离的光斑。

蕴神露的气息温润祥和，带着滋养神魂、安抚本源的奇异波动。

然而，当这缕气息触及静室内弥漫的九玄道源树衰败秽气时，却如同水滴入滚油，激起一阵更剧烈的、无声的法则嘶鸣！

苏陌握着玉瓶，缓步走向那株扎根于赤红晶石、被灰黑裂痕缠绕的琉璃玉树，每一步踏在温润的暖玉地面上，都像是踩在无形的刀锋之上。

浓郁的、混杂着精纯灵力和污秽衰败气息的灵雾，随着他的靠近，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向他涌来！

“嗡——！”

体内气海深处，那点沉寂如死星的太初仙经本源微光，在接触到外界汹涌而来的污秽秽气与狂暴火力的瞬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本能的悸动！

不是畏惧！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极其古老而霸道的饥渴！

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饕餮，嗅到了天地间最污浊却又最“滋补”的“珍馐”！

苏陌的脚步猛地顿住！

握紧玉瓶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冲动，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试图按照柳如烟指示行动的微弱念头！

不是疏导！不是压制！

是吞噬！是炼化！

将这污秽万物的秽气，将这狂暴混乱的火力，连同这精纯的灵力……统统化作滋养自身本源的资粮！

这念头疯狂而荒诞，却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他沉寂的意识！

嗡！

九勾玉轮回眼在低垂的眼帘深处骤然轮转，洞察之力催发到极致！

视野中，那缠绕在金色法则神链上、疯狂啃噬蠕动的灰黑“蛆虫”，那堵塞能量通道、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秽气。

那赤红晶石中狂暴逸散、如同失控熔岩的混乱火元……所有的一切，在洞察视野里都化作了无数条清晰可见、流淌着不同“味道”与“能量”的洪流！

“吼——！”

一声唯有苏陌自己能“听”见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无声咆哮，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他猛地抬起那只握着玉瓶的手，却不是将瓶中的蕴神露倾倒在神树根部！

而是五指齐张，带着一种近乎蛮荒的决绝，狠狠地按在了九玄道源树那布满灰黑裂痕的琉璃主干之上！

粗糙、布满裂口和泥灰的手掌，与那晶莹剔透、流淌着大道神韵却又被污秽侵蚀的琉璃树身，形成了最原始、最野蛮的接触！

“找死！”静室之外，一道冰冷的神念瞬间扫过，带着惊怒与难以置信！

柳如烟显然“看”到了苏陌这完全违背她指令、近乎自杀的举动！

然而，一切己经发生！

就在苏陌手掌按上树身的刹那——

轰隆！！！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投入了万载寒冰！又像是点燃了沉寂亿万年的火山！

一股难以想象的、混合着精纯灵力、污秽秽气、狂暴火元、以及九玄道源树本源痛苦挣扎的混乱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灭世洪涛，顺着苏陌的手掌，蛮横无比地冲入了他枯竭脆弱、布满暗伤的躯体！

“噗——！”

苏陌身体剧震，如遭万钧重锤轰击，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色血液狂喷而出！

身体表面的皮肤瞬间寸寸龟裂，无数细密的血线飙射而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新生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即将彻底碎裂的呻吟！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

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每一个细胞深处穿刺出来！要将他的灵魂都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这足以瞬间摧毁修士神魂肉身的恐怖冲击爆发的同一刹那！

他气海最深处，那点沉寂的太初仙经本源微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微弱的星点，而是……一轮初升的、混沌而霸道的烈日！

嗡——！

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古老道音，在苏陌濒临崩溃的识海深处轰然炸响！

那冲入体内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混乱洪流，在触及这轮混沌烈日的瞬间，仿佛遇到了统御万物的君王！

霸道！不容置疑！

混沌烈日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至高无上的炼化之力！

那污秽万物、令九玄道源树都濒临崩溃的域外天魔秽气，在这混沌之光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凄厉无声的尖啸，被强行剥离、分解、提纯！

化作一缕缕精纯无比、带着最原始混沌气息的“浊”之本源！

那狂暴混乱、如同失控熔岩的火元之力，被强行梳理、驯服，如同百川归海，融入混沌烈日，化作熊熊燃烧的“火”之本源！

那九玄道源树本身蕴含的、精纯浩瀚却濒临溃散的灵力与法则碎片，更是如同遇到了本源母体，被混沌烈日贪婪地鲸吞、吸纳，化作滋养“光”之本源的琼浆玉液！

炼！炼！炼！

太初仙经，本就是演化混沌、统御万道的无上法门！

其本源印记，岂是区区域外秽气与混乱能量所能摧毁？

它要的，就是这天地间最污浊、最混乱、最狂暴的能量，作为涅槃重生的薪柴！

“呃啊——！”

苏陌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扭曲、重组！

龟裂的皮肤下，不再是鲜血淋漓，而是透射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光泽！

断裂的骨骼发出密集如炒豆般的“噼啪”爆响，在混沌本源的重塑下，变得更加致密、坚韧，隐隐透出金属与玉石交融的质感！

血液在全新的血管中奔涌，发出如同岩浆流淌的汩汩之声，带着灼热的力量！

痛苦依旧撕心裂肺，但在这毁灭与重生的剧痛中，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强大与充实感，如同破茧而出的狂龙，在他体内疯狂滋长、咆哮！

太初仙经的本源印记，在疯狂吞噬炼化这股混乱洪流的过程中，不仅迅速修复了自身的残缺。

更是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养分，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壮大！

那轮混沌烈日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透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