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期而遇的“圆满”

夏日的傍晚，暑气稍退。林晚和陈默像所有寻常的小夫妻一样，推着购物车，在小区附近的大型超市进行周末采购。林晚负责往车里丢零食和水果，陈默则严谨地对照着手机备忘录里的清单，挑选着食材和生活用品。两人时不时低声交流着晚上想吃什么、家里缺了点什么，姿态亲昵自然，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的恩爱。

“默默，你看这个新出的酸奶口味怎么样？”林晚拿起一盒包装可爱的酸奶。

陈默凑过去看了看成分表：“添加剂有点多。想吃的话，周末我给你做希腊酸奶，加你喜欢的草莓酱？”

“好呀！”林晚开心地把酸奶放回去，又拿起一盒蓝莓，“那买点蓝莓？做酸奶碗用。”

“嗯，拿两盒。”陈默自然地接过，放进推车。

两人推着车，拐过一个摆满进口食品的货架。就在这时，迎面也推来一辆购物车。推车的人身形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正是许久不见的江屿。而他旁边，跟着一脸不耐、正低头刷着手机的苏冉。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江屿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晚和陈默。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怔忡。她穿着简单的棉麻连衣裙，气色红润，眉眼舒展，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被精心呵护过的、从容而满足的光彩。这光彩，曾几何时是属于他的，却被他亲手丢弃了。

然后，他的目光移到了林晚身边。陈默几乎在发现他们的瞬间，就下意识地侧身一步，将林晚半护在身后，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购物车扶手上，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握住了林晚的手。他的姿态并不刻意张扬，却充满了无声的守护和占有意味。陈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江屿和苏冉，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淡淡的、如同看陌生人般的疏离。

江屿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他看到了林晚指间那枚在超市灯光下也难掩璀璨的戒指，看到了陈默身上那种沉稳笃定的气场，看到了他们交握的双手和购物车里满满当当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物品——那是他从未给予过林晚的、琐碎却踏实的幸福。

而反观自己。身边的苏冉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刻薄和烦躁，正不耐烦地催促：“江屿！发什么呆！到底买不买这个？不买走了！烦死了！” 购物车里东西不多，还放着几盒看起来就很贵的进口零食，与他此刻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格格不入。

强烈的对比，像一面残酷的镜子，将他失败的人生和婚姻照得无所遁形。一股巨大的失落、懊悔和难以言喻的屈辱感瞬间攫住了他。曾经被他弃如敝履的，如今成了别人捧在手心的珍宝。而他费尽心机抢来的，却成了他甩不掉的负累和痛苦的源泉。

苏冉这时也抬起头，看到了林晚和陈默。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看到林晚容光焕发的样子和陈默对她下意识的保护姿态时，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江屿的胳膊，像是要宣示主权，但这份刻意的亲密，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林晚也看到了他们。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到两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没有怨恨，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彻底的释然和……一丝淡淡的怜悯。她甚至没有多看江屿一眼，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苏冉紧抓着江屿胳膊的手，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转向陈默，声音温柔如常：“默默，我们去生鲜区看看鱼吧？晚上想喝你炖的鱼汤了。”

“好。”陈默应道，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林晚，仿佛江屿和苏冉只是空气。他紧了紧握着林晚的手，推着购物车，准备绕过他们。

“晚晚……”江屿喉咙发干，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卑微和挽留意味。

林晚的脚步顿住，终于正眼看向他。眼神清澈平静，像看一个久未谋面、却己无关紧要的故人。

“江先生，”她的声音礼貌而疏离，清晰地划清了界限，“好久不见。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甚至没有看苏冉一眼，只是轻轻晃了晃与陈默交握的手，语气轻快：“走吧，默默。再晚鱼就不新鲜了。”

“嗯。”陈默低低应了一声，推着车，护着林晚，从江屿和苏冉身边平静地走过。自始至终，他没有对江屿那声呼唤做出任何回应，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身边这个牵着他手的女人身上。

擦肩而过的瞬间，江屿清晰地闻到了林晚发间传来的、淡淡的馨香，那是属于幸福和安宁的味道。他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看着陈默微微低头倾听林晚说话时专注的侧脸，看着林晚脸上自然流露的、毫无阴霾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了什么，又永远错过了什么。

“看够了没？！”苏冉尖利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带着浓浓的怨毒和不满，“人家现在有人了！看不上你这落魄样了！还不走？丢人现眼！”

江屿猛地甩开苏冉的手，脸色铁青，眼神空洞而颓败，什么也没说，推着车，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朝着与林晚他们相反的方向，步履沉重地离开了。苏冉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也只能追了上去。

超市的喧嚣依旧，人流如织。林晚和陈默己经走到了生鲜区。林晚指着水族箱里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默默，这条怎么样？看起来很新鲜！”

陈默仔细看了看：“嗯，就它吧。再买点豆腐和嫩姜。”

“好！”林晚笑容明媚。

刚才那场不期而遇的风波，仿佛投入大海的一颗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真正荡起，便彻底沉没了。林晚甚至没有向陈默提起刚才江屿那声呼唤。因为她知道，完全没必要。过去的人和事，早己无法撼动她分毫。

她握紧陈默温暖的手，感受着那份踏实的归属感，心中只有一片澄澈的释然和满足。她侧过头，看着陈默认真挑姜的侧脸，轻声说：“默默，刚才……谢谢你。”

陈默拿起一块姜，转头看她，眼中是了然的笑意和温柔的纵容：“谢什么？保护我老婆，不是天经地义？”

林晚的脸颊微红，心里却甜得像蜜。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看着购物车里满满的、属于他们生活的烟火气，由衷地感慨：

“默默，还好，我等到的是你。”

陈默放下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珍视：

“嗯。晚晚，这次，我绝不会放手。余生，请多指教。”

超市明亮的灯光下，两人依偎的身影被拉长，融入了周围熙攘却温暖的人间烟火里。与过去的彻底告别，无需言语，只需紧握身边人的手，走向属于他们的、圆满而踏实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