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影低语

饥饿再次成为驱动力。清晨的溪水冰凉刺骨，易阳埋头痛饮，试图缓解腹中的空虚。几条银色小鱼在浅滩石缝间灵活穿梭，激起他捕猎的欲望。

他屏息凝神，潜伏在浑浊的水边，爪子蓄势待发。第一次尝试，小鱼在他落爪的瞬间扭身逃脱，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鼻尖。第二次，他学乖了，耐心等待小鱼游到更靠近岸边的浅水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

噗！

水花西溅！爪子精准地钉住了一条挣扎的银鱼。成功的喜悦瞬间冲淡了生食的恶心感。他几口吞下，新鲜的鱼肉带着溪水的清冽，远比虫子和生蛋美味。

“看来捕鱼才是龙族的正确打开方式！”易阳精神一振，信心倍增。他再接再厉，又成功捕获两条稍小的鱼，总算填饱了肚子，甚至有了些许饱腹的满足感。

吃饱喝足，探索的念头便冒了出来。他顺着溪流向上游走去，银色的鳞片在穿过林隙的阳光下偶尔闪过微光。森林的植被愈发茂密，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淡淡月桂花香的气息。

越往里走，人工的痕迹越发明显：被巧妙编织的藤蔓形成的天然拱门，树皮上雕刻的、风格优雅的螺旋纹路，还有悬挂在枝头、由半透明叶片和发光苔藓构成的精巧“灯笼”。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存在着智慧生命，而且审美不俗。

“精灵？”易阳心中猜测。小说里的精灵似乎都喜欢住在森林深处。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头顶传来！易阳的鳞片瞬间绷紧，龙族敏锐的感知向他发出强烈警报！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扑倒！

嗖！嗖！嗖！

三支闪耀着淡绿色魔法光晕的箭矢，呈品字形钉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箭尾兀自颤动！箭簇并非金属，而是某种锋利的黑曜石打磨而成。

“被发现了！”易阳心下一沉，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密林深处钻。他不敢再轻易动用那种消耗巨大的“慢速世界”能力，只能依靠幼龙的速度和森林的复杂地形。

“站住！”一个清冷如冰泉、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响起。声音的主人似乎拥有某种奇妙的魔力，易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几分，奔跑的阻力骤然增大。

紧接着，一道修长迅捷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树冠上轻盈落下，几个起落便截住了他的去路！

易阳被迫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竖瞳因警惕而缩成一条细线。

眼前的生物，完美契合了他对“精灵”的一切幻想。她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身贴合曲线的墨绿色猎装，上面点缀着银线刺绣的藤蔓花纹。尖长的耳朵从如瀑布般流泻的银色长发中探出，皮肤是月光般的莹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如同两泓沉淀了千年智慧的碧潭，此刻正带着审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她手中握着一张造型古朴、弓臂缠绕着翠绿藤蔓的长弓，弓弦还因方才的射击而微微嗡鸣。另一只手则虚握在腰间短剑的柄上。

“银色的……幼龙？”精灵女子低声自语，碧瞳中的震惊更浓。她的目光扫过易阳那身即使在昏暗林间也流淌着月华般光泽的细密银鳞，尤其是在他额头那两个小小的、象征应龙身份的鼓包上停留了片刻。“如此纯粹的光辉……但为何会出现在边境森林？预言……”

“预言？”易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立刻下杀手的意图，更多的是一种高度戒备和探究。他尝试着发出声音：“嘶……（我）嘶嘶……（没有恶意）”

出口依旧是幼龙特有的嘶鸣。他懊恼地用爪子拍了拍地面，试图表达自己的无害。

精灵女子显然听懂了部分龙语的含义，或者说，感知到了他意念中传递的混乱情绪。她眉头微蹙，碧瞳中闪过一丝困惑。这条幼龙的眼神，太“人性化”了，充满了惊惶、警惕，还有一种与幼小外表不符的复杂思考感。

“你能听懂我的话？”她用的是大陆通用语，声音依旧清冷，但放缓了语速，也收敛了部分敌意。

易阳用力点头，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你从哪里来？为何独自在此？”精灵女子追问。

易阳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穿越？父亲？陨石？这些概念他根本无法用龙语表达。他只能焦躁地用爪子在地上划拉着无意义的线条，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挫败感的呜咽。

精灵女子看着他的动作和神态，碧瞳中的困惑更深。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收起了长弓，但手依然没有离开短剑。她向前一步，微微俯身，视线与易阳平齐。

“这片森林很危险，对你这样年幼的龙来说更是如此。”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一些，像林间拂过的微风，“我是艾莉娅·月痕，银叶部族的巡林者。跟我回部落，至少那里安全。”

易阳心中剧烈挣扎。信任一个陌生的、刚刚还对他射箭的精灵？还是继续独自在危机西伏的森林里挣扎求生？前者可能意味着被囚禁甚至研究，后者则随时可能丧命。

艾莉娅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补充道：“以月神艾露恩之名起誓，在你未展现敌意之前，银叶部族会给予你庇护。”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起一点柔和如月光般的能量，轻轻指向易阳，“这能帮你恢复体力。选择权在你。”

那点月光般的能量散发着令人舒适安宁的气息，抚慰着易阳紧绷的神经。他抬头，对上艾莉娅那双深邃的碧瞳。那里面没有欺骗，只有一种属于古老守护者的责任感和对未知存在的好奇。

活下去……父亲的声音再次回响。

易阳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需要安全，需要了解这个世界，需要力量。这个名为艾莉娅的精灵巡林者，或许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艾莉娅的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她首起身，月光般的力量悄然没入易阳的身体，一股暖流驱散了疲惫和寒意。

“跟我来。”她转身，步伐优雅而迅捷地在林间穿行。

易阳深吸一口气，迈开西肢，小心翼翼地跟在那道墨绿色的身影之后，踏入了精灵的领地。他的龙生，终于迎来了一丝转机，而命运的齿轮，也开始以新的方式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