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霜林密径捕獾猪

清晨的霜色愈发浓重，祠堂门前的石狮子鬃毛上结满冰碴，张伯的铜锣声惊飞了檐下啄食霜粒的麻雀。老人拄着拐杖，白眉上凝着白霜："北山的松林遭了獾猪！整片板栗林的树根都被拱翻，今个儿非把这些混世魔王揪出来！"林夏将捣碎的烟丝装进布袋，见苏砚正用竹篾加固捕兽笼，便递过个陶碗："里头是拌了酒糟的玉米粒，獾猪闻着走不动道。"

霜染的山道铺满冻硬的橡果壳，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咔嚓声。林夏拨开挂满冰晶的灌木丛，忽见板栗林里土翻如浪，断折的树根间散落着灰褐色的兽毛，还有几颗沾着涎水的板栗。周大叔蹲下身，手指插进翻松的泥土："好家伙，这爪印比碗口还宽，少说有七八头结群，领头的怕是有半人高。"

阿黄突然弓着脊背低吼，前爪刨着地面一处微微隆起的土包。小狐狸蹲在倒伏的板栗树上，尾巴卷着浸透烟丝的破布，雪球则蹲在枯枝间，爪子勾着系满铜铃的麻绳。寒风掠过霜林，卷起的冰屑如碎玉般击打在众人脸上，远处的山峦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霭里，宛如一幅泼墨未干的山水长卷。

"埋陷阱！"张伯话音刚落，汉子们迅速将捕兽笼埋进落叶堆，又在西周撒下拌着酒糟的玉米粒。林夏把浸了烟丝的布条系在灌木枝上，没过多久，松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的响动，一股混杂着腐木与腥臊的气味扑面而来。突然，一只尖嘴獠牙的獾猪探出头，棕黑相间的皮毛沾满泥土，小眼睛滴溜溜地扫视西周。苏砚屏住呼吸，却见这畜生突然拱起鼻子猛嗅，后腿一蹬就要逃窜。

"快摇铃！"林夏大喊。雪球拼命晃动麻绳，铜铃声响彻林间。受惊的獾猪群从西面八方窜出，獠牙翻起冻土，所过之处扬起阵阵霜尘。阿黄扑向落单的幼崽，却被成年獾猪用尾巴狠狠扫中腹部。小狐狸甩出破布缠住一只獾猪后腿，烟丝的辛辣味呛得它原地打转。

一头体型如牛犊的獾猪王突然撞断碗口粗的松树冲来，它头顶的鬃毛如钢针倒竖，獠牙上还挂着新鲜的树根。獾猪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带领族群朝着悬崖边狂奔。张伯拄着拐杖挡在路口，枣木杖重重敲击地面："别让它们逃进乱石林！"汉子们举起火把组成火墙，跳动的火苗映得霜雪泛起血色。

铁柱攥着自制的竹矛，声音发抖："姐姐，我该怎么拦？"林夏将浸透麻药的棉团塞进他掌心："等它们张嘴就塞进去！"男孩鼓起勇气冲上前，却被獾猪王带起的劲风掀翻在地。更多的獾猪用獠牙刨开陷阱，捕兽笼被撞得七零八落。"用烟幕！"林夏指挥众人点燃浸了烟丝的干草，滚滚浓烟中，獾猪群被呛得涕泪横流，脚步踉跄。

苏砚瞅准时机，抛出套索缠住獾猪王的后腿。这畜生负痛挣扎，竟拖着套索撞向人群。千钧一发之际，阿黄死死咬住它的尾巴，小狐狸则跳上其脊背，用爪子猛抓眼睛。在众人合力下，獾猪王终于瘫倒在地，其余獾猪见状，顿时作鸟兽散。

日头西斜时，众人押着獾猪王回村，其余小獾猪则被关进竹笼。祠堂前，妇人们架起石臼准备将獾猪肉剁碎灌腊肠，周大叔媳妇将剥下的獾猪皮铺在竹匾上："这皮毛厚实，能给娃们做护腿。"张伯拄着拐杖分肉，眼角笑出深深的皱纹："獾猪肉温补，配上萝卜炖，最适合这寒天！"

夜幕降临，祠堂里热气腾腾。林夏蹲在灶台边添柴，看着铁锅里翻滚的獾猪肉，香气混着八角桂皮的味道弥漫全屋。铁柱咬了口刚出锅的腊肠，烫得首呵气："比水獭肉还香！"苏砚往火堆里添了根榆木，火星子窜上房梁："明日用石块封死它们的洞穴，再种上带刺的皂角树，看它们还怎么拱地。"

女人们围坐在油灯下，用獾猪皮缝制护腿。林夏从竹篓里掏出晒干的艾叶："把这些缝进夹层，又保暖又能驱蚊虫。"说话间，小狐狸叼着块金黄的脆骨跳到铁柱膝头，尾巴卷着他的手指轻轻摇晃。男孩挠了挠狐狸耳朵，小声问："姐姐，要是再有更凶的野兽来，咱们真能守住村子吗？"

林夏摸了摸他的头，望向窗外高悬的圆月："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就没有过不去的坎。等开春了，咱们在松林边挖条护林沟，再养几只大鹅看家，什么野兽都别想捣乱。"祠堂外，霜花在月光下晶莹闪烁，铜铃与草铃的清音混着欢笑声，随着炊烟飘向覆着薄霜的田野。火堆渐渐化作暗红的炭，猎户们裹着棉袄打盹，孩子们枕着新缝的獾猪皮护腿进入梦乡，这平凡又温暖的夜，恰似陶罐里煨着的热汤，驱散了深秋最后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