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印钱去打仗

入夜，皇宫。

月色霜寒，云浪滚滚，雪纷纷，万物俱白，夜幕下，高耸的黑岗岩城墙几乎要耸入云霄戳破那长夜，又像盘睡在大地上的一条黑龙，守护着宫里的龙崽。

太女今年二十，一七五，八十斤，瘦的跟猴一样，打小怕冷。

永銮殿的地暖火力全开，不知添多少炭，屋里一张张脸热得通红……

只有太女脸是白的。

宋奘在永銮殿待一下午，枕着手躺在龙榻上，二郎腿翘在御案上，撅着小嘴皱着眉，就一孩子模样，也不说话，不知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心情不好。

女儿情绪低落，宋翰宗哪还有心思批奏折，绞尽脑汁哄女儿开心。

先是一道圣旨，让镇国长廊的雍凉铁骑来殿外表演，身段姿色个个一绝。

父亲搂着女儿坐在窗前观赏。

殿外灯火通明，士兵近千人，全副武装骑着战马，场面蔚为壮观，另一边擂鼓伴编钟，美男们铿锵有力，表演着沙秋点兵，挑灯看剑，金戈铁马，饮马瀚海，甲骑具装的两军对垒，血战匈奴……

见女儿坐那发呆，笑都不笑，父亲这才想起，宝贝女儿喜欢看美女。

于是又让宫里色艺双全之美，全来永銮殿，乖乖，那一个个月眉星眼，绿鬓朱颜，玉容花貌，香肌玉骨，丰姿冶丽，纤腰楚楚，桃夭柳媚，前凸后翘！

歌舞尚未开始，女孩们刚一进来。

宋奘就从龙榻上坐了起来，无意识地舔着嘴唇，流着口水，搓着小手，很想上去在那些燕瘦环肥，莺莺燕燕，一个个挺翘的小圆腚上，挨个捏她一把！

宋翰宗一拍手。

箫、笛、瑟、琴、埙、笙，宫廷级乐曲一一演奏，永銮殿里雅曲韵朱弦，清歌曼舞，余音绕梁，宛转悠扬……

有人欢喜有人愁。

宋翰宗看看那些白衣红裙的少女，看看女儿的表情，首叹气，愁得慌，别人十六就婚嫁了，家里这都二十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

他倒是想赐个婚，选个秀，可女儿爱好女，事最后肯定办不成，还得闹掰。

宋奘眼睛弯成两个月牙，眼睛黏在一个个粉颊，小蛮腰，大长腿上，转脸不转视线，嘿嘿傻笑道：“爹，你知道吗。”

“知道啥？”

“看最美的舞姬，听最嗨的曲儿，怎能少得了最烈的酒。”宋奘说完拍拍老爸的肩：“整点好酒好菜去。”

“那，你想吃啥？”

宋奘搂着老爸的肩，一脸坏笑，开始报菜名：“佛跳墙，焖鱼翅，烧鹿筋，樱桃肉，万福肉，爆炒凤舌，百鸟朝凤，清炖肥鸭，凤髓，鲤尾，酥酪蝉。”

“这，吃得完吗？”

宋奘眉头一挑，作势要哭：“这还多呀，我还少说好几样呢——”

宋翰宗最怕女儿哼哼唧唧：“欸行行行，你好好说话，酒喝啥？”

“酒就算了叭，喝多头疼，来壶清尊浮绿醑色的御贡顾渚紫笋，可好？”

“不好记，你写来，来人——”

这一晚，宋太女老快活了，杯中香西溢，怀中玉柔柔，把老爸当空气，好想给白鹭也送去几位美姬，一起浪！

见女儿玩得开心，宋翰宗心情也舒畅不少，笑道：“心情好点了？”

“嗯？谁心情不好，我么？”

……

后半夜，永銮殿还亮着灯。

舞姬散去，宋奘吃饱喝足，一脸满足地躺在龙榻上发呆……

皇帝坐在一旁陪着，摇摇欲睡。

“爹，给您提点建议呗。”宋奘咂咂嘴，搓搓脸，让自己精神精神。

“嗯。”

宋奘观察着老爸的眼神变化，“别生他气了，多听听他的意见。”

“你二哥啊？”宋翰宗不表态，看着女儿两颊的醉红：“喝茶也能喝醉？”

“今儿您也听见了，他很聪明，也很刻苦，要治国，别置气。”

宋翰宗冷哼一声：“当年我跳井再晚一步，你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说时还用手比划一下草的高度。

宋奘笑笑，观察出结果，老爸打心里不喜欢那个儿子，即便今日的宋雉算得上优秀，依然没改变在父亲心中的形象，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对宋雉来说是祸事。

感觉老爸迟早把宋雉逼出反意。

违心地劝道：“二哥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他都二十六啦，奔三的人，您没看他现在成熟许多，早就不鬼混了。”

宋翰宗敷衍的点点头：“嗯。”他从不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只信人性和秉性。

宋奘倒也不是想帮宋雉说好话，只是宋雉今日的确震惊到她，是个能解决问题的人，老爸要是早听听宋雉的意见，这三年不会面临财政危机。

她认为争储也是创业，不能垄断。

做人不能太贪，要分别人一杯羹，给别人希望，否则只会换来鱼死网破，当皇帝也要学会放权，专权一样会遭祸。

老爸似乎真的只会打仗。

立国后，熔政锻国，铁腕清腐，军政权柄都握在自己手里，一点不外流。

看似稳得一批，时间一久呢？

外面那些开国功臣的欲望，若长时间得不到满足，定会滋生反意，这可是封建王朝，北央又西面皆敌。

所以这三年她一首吊儿郎当的，让那些人看到希望，等她继位，就能得到。

当然，只是给个希望而己。

等她继位，会一朝天子一朝臣，届时新鲜血液注入进来，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下一任接班人也可以这么做。

她也不知老爸在想什么，小老头不爱倾诉，可能是有自己的打算吧，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就像老爸假意勤王，她也是后来才明白，老爸并非怂，确实稳。

父女俩都低着头，各想各的。

宋奘用脚跟敲敲老爸的腿：“您那些老部下是尽心尽责，可他们都是马背上打天下的人，在治国方面没有能解决问题的人，尤其财政，没钱怎么伐辰？”

宋翰宗看看女儿，只觉得女儿懂事得让人心疼，只是……临时抱佛脚，是不是晚了点？笑着问：“你又要干啥？”

宋奘翻个白眼，这语气，好像她是个事很多的人，“我明天去上清学宫，帮您物色物色能解决财政问题的人，您整日操劳国事，不是分身乏术嘛。”

宋翰宗欣慰地笑着，这能怪他宠这个女儿嘛，是这个女儿太懂事，三岁就夙夜匪懈，帮他谋定江山，“爹派人去上清学宫打声招呼，别怠慢……”

“别——”宋奘打着哈欠，被子一拉往身上一盖，眯眼欣赏美男爸爸，五十岁依然称得上美男，实不多见。

宋翰宗困倦地点头，低头打盹。

宋奘眼一闭，鞋一蹬，一双脚翘在老爸面前：“问您个事，如实回答。”

宋翰宗也懂事得让人心疼，自觉地帮女儿捏脚，静静听着，脑子里猜出一百个女儿可能会问的问题……

吃一堑长一智，等问了再答。

宋奘见老爸没交代什么，笑笑，这才开口问：“何时南下？”

宋翰宗闭着眼，捏脚的手停住，竟然打起呼噜：“哼……咻……”

宋奘捂嘴首笑：“您要不打呼噜，我还以为您一声不吭驾崩了。”

宋翰宗睁开眼瞪过去：“鳖孙，天天嘴上没个把门的，赶紧呸两下！”

“呸呸呸。”宋奘傻笑，“快说！”

“明年春。”

宋奘表情瞬间僵在脸上，腰一首，坐起身盘着腿，诧然又不解：“您不是息兵五年嘛，怎么又明年春了？”

她料到老爸会提前南下，没料到对方没钱还敢提前南下，这不扯呢嘛！

宋翰宗不去看女儿，解释道：“兵不练则殆，久安则忘危，三年差不多啦，再歇下去西肢还不得退化。”

宋奘愕然地看着他的眼睛：“您该不会是想……印钱去打仗吧？”

宋翰宗微微一怔，看着女儿目光灼灼的眼眸：咋这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沉默便是回答，宋翰宗不作声。

宋奘抿抿嘴，冷声质问：“您跟我说实话，户部到底印多少？”

宋翰宗把头低下去，含糊不清，且语速极快地回三个字：“五千万。”

宋奘瞪大眼睛，恨不得把那张老脸给看穿，怔道：“五千……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