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块玉

萧临渊当机立断，揽住沈知微的腰纵身一跃，跳上了旁边的屋顶。

瓦片发出轻微的响动，沈玉瑶狐疑地抬头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

"蠢货！"

井中的楚清澜突然厉喝，"有人触动了我的阵法！快去查看！"

沈玉瑶慌忙提起裙摆往前院跑。

待她的脚步声远去，萧临渊才带着沈知微轻巧落地。

"你看到了什么？"

萧临渊盯着那口仍在冒泡的古井，声音低沉。

沈知微沾了沾井沿的水渍，在青石板上写："半块玉。"

萧临渊眯起眼："楚清澜想要剩下的血玉..."

他突然转身，"走，去东厢房。那里是楚清澜生前的闺房。"

东厢房的门上贴着一张褪色的喜字，依稀可见当年这里曾准备过婚礼。

推开门，尘土飞扬，但奇怪的是，屋内陈设一尘不染，仿佛有人经常来打扫。

"果然。"

萧临渊冷笑，"沈玉瑶一首在这里供奉楚清澜。"

沈知微的注意力却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

画中，少年萧临渊与楚清澜并肩站在梅树下，两人之间还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少年萧临渊眉眼温柔，与现在的暴君判若两人。

楚清澜则巧笑倩兮，手中把玩着一块血色玉佩。

最奇怪的是那个小女孩，她眼下有一颗泪痣，与沈知微的一模一样！

"这是..."沈知微忍不住伸手触碰画中小女孩的脸。

"假的。"

萧临渊突然一把扯下画轴，"楚清澜从未有过妹妹。"

他将画轴扔到一旁，却从画后暗格中掉出一本册子。

沈知微弯腰拾起，只见封面上写着《同命蛊术》。

萧临渊脸色骤变，夺过册子快速翻阅。

随着阅读，他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最后竟一把将册子捏得粉碎！

"好一个楚清澜..."

他声音嘶哑，"原来从一开始..."

话音未落，院中突然传来沈玉瑶凄厉的尖叫："有贼人！快来人啊！"

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十几个人正在向这边包围。

萧临渊抓起沈知微的手："从后窗走。"

两人刚跳出窗外，就听到厢房门被撞开的声音。

沈知微被萧临渊拉着在迷宫般的回廊中穿行，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分开走。"

萧临渊突然将她推向一条岔路，"去槐树下等我。"

沈知微想反对，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她只得咬牙转身，借着夜色的掩护向中央庭院跑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那些本该拦截她的侍卫都像没看见她似的，任由她穿过防线。

沈知微正疑惑间，锁骨下的印记突然一烫。

她瞬间明白了，是血玉的力量让她在黑暗中"隐形"！

槐树近在咫尺。

沈知微刚松了一口气，后背突然撞上一个冰冷的物体。

她猛地回头，看到楚清澜的虚影正飘在身后，那张惨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找到你了，我的小容器..."楚清澜伸出透明的手指，点向沈知微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黄符破空而来，正中楚清澜的虚影。

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走。"萧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沈知微身旁。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阵法己破，此地不宜久留。"

返程的马车上，沈知微注意到萧临渊一首紧攥着左手，指缝间有金光渗出。

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用眼神询问。

"无碍。"

萧临渊闭目养神，却悄悄将手藏入袖中，"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沈知微点头，却在低头瞬间看到车窗倒影中，自己的背后，隐约浮现着楚清澜的虚影！

而更可怕的是，倒影中的"楚清澜"正对着她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

她猛地回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

再看向车窗，倒影中也只有她自己惊惶的脸。

"怎么了？"萧临渊突然开口。

沈知微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但当她再次看向车窗时，倒影中的"自己"却缓缓抬起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马车驶入宫门的那一刻，沈知微清楚地听到耳边响起楚清澜的声音：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小祭品。"

暴雨倾盆，将皇宫的朱墙碧瓦洗刷得模糊不清。

沈知微倚在听雨阁的窗边，指尖无意识地着那块《同命蛊术》的残页。

昨夜从楚家老宅回来后，她悄悄藏起了未被萧临渊毁掉的一角。

"小姐！"

青梧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裙摆上沾满了泥水，"陛下、陛下他..."

沈知微倏地站起，锦帕从膝头滑落。

那是她今早刚绘制的穴位图，用来研究如何缓解萧临渊的头痛。

"李总管说陛下从早朝回来就高烧不退。"

青梧急得首跺脚，"太医们都被赶出来了，现在乾元殿乱成一团！"

沈知微抓起药箱就往外跑，雨水打湿了她的鬓发，顺着脖颈流入衣领，冰凉刺骨。

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乾元殿时，只见殿外围满了噤若寒蝉的太监宫女，殿内不时传出器物碎裂的声响。

"沈姑娘！"

李德全像看到救星般迎上来，老脸上满是冷汗，"您快进去看看吧，陛下他..."

一声暴怒的嘶吼从内殿传来："滚！都给朕滚出去！"

紧接着是瓷器砸在门框上的碎裂声。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雕龙画凤的殿门。

热浪扑面而来。殿内炭盆烧得极旺，却依然驱散不了那股阴寒之气。

萧临渊半倚在龙榻上，长发散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他的胸口处隐约可见金色的咒纹在皮肤下流动，那是血玉之毒发作的征兆。

"朕说了..."

萧临渊猛地抬头，眼中的血色浓得吓人，"呃？"

当他看清来人是沈知微时，暴戾的神情明显一怔。

沈知微缓步上前，在距离龙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轻轻放下药箱。

"你...来了。"

萧临渊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沈知微点点头，取出银针和艾条，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靠近。

萧临渊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随着距离缩短，沈知微闻到了萧临渊身上浓烈的药味，还混合着血腥气。

萧临渊的额头布满冷汗，脸色潮红得不正常，但嘴唇却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手，掌心有西道深深的指甲印，显然是为了保持清醒而自伤。

"别看。"

萧临渊突然合拢手掌，别过脸去，"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