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玱玹x云裳1

皓翎国的春日宴会上，丝竹声喧天，觥筹交错间尽是虚伪的笑脸。十五岁的玱玹坐在最末席，手中玉杯里的酒液映着殿内通明的灯火，却照不进他漆黑的眼底。

"西炎来的质子，怎么独自喝闷酒？"一个贵族少年晃到他桌前，故意将酒泼洒在他衣襟上，"莫非是嫌弃我们皓翎的美酒不够滋味？"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玱玹指尖微紧，面上却浮起一抹淡笑："李公子说笑了，只是在下酒量浅，不敢多饮。"

"到底是蛮荒之地来的，上不得台面。"那少年嗤笑着转身，又引来一阵附和。

玱玹静静看着他们走远，指甲早己陷入掌心。三年了，自从作为质子被送到皓翎，这样的羞辱几乎日日上演。他放下酒杯，悄然离席。

西月的夜风还带着些许凉意，玱玹信步走向御花园。皓翎王宫的御花园以奇花异草闻名，此刻梨花正盛，如雪般覆满枝头。

忽然，一阵琴音飘来。

那琴声起初如清泉漱石，渐渐转为幽咽，似有无尽孤寂藏于其中。玱玹不由自主循声而去，穿过几株梨树，看见月光下一座小亭，亭中坐着个素衣少女。

少女约莫十三西岁，乌发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余下如瀑般垂落腰间。她低眉抚琴，长睫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整个人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干净得不染尘埃。

玱玹认出那是皓翎王最宠爱的小女儿云裳公主。他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次，却从未有机会靠近。

琴音戛然而止。

"谁在那里？"少女抬头，目光如电射向玱玹藏身之处。

玱玹暗叹一声，从树后走出，行礼道："打扰公主雅兴，在下这就告退。"

"西炎国的玱玹公子？"云裳却叫住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为何不在宴上？"

"宴席喧闹，不如公主琴音清心。"玱玹谨慎回答。

云裳轻轻笑了，那笑容让满园梨花都黯然失色："公子也懂琴？"

"略知一二。"

"那便请公子品评一二。"云裳手指轻拨，一段旋律流泻而出，正是西炎北部民间流传的《采薇调》。

玱玹惊讶抬头，对上云裳含笑的眼。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箫，就着旋律合奏起来。

琴箫和鸣，竟出奇地和谐。云裳的琴技高超，而玱玹的箫声沉稳，两人不需言语，竟似相识多年的知音。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夜色中，云裳眼中闪烁着惊喜："没想到公子箫技如此精湛。"

"公主的《采薇调》弹得极好，只是..."玱玹犹豫片刻，"第三段的转调，西炎人通常会处理得更苍凉些。"

"是这样吗？"云裳立刻重新拨弦，按玱玹所说调整了旋律，果然更添几分边塞风骨，"公子果然深谙此道。"

两人相视一笑，隔阂似乎消弭了不少。

"公主为何独在此处抚琴？"玱玹问道。

云裳指尖轻轻划过琴弦："我不喜欢宴席上的虚与委蛇。倒是公子，身为质子，却敢擅离宴席？"

玱玹苦笑："正因是质子，才无人会在意我的去向。"

月光下，云裳静静打量这个西炎少年。他身姿挺拔如松，眉目间隐有郁色，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傲气。

"我听说西炎国的雪景极美，公子可愿为我讲讲？"云裳突然问道。

玱玹怔了怔，随即坐到亭边，开始描述西炎冬日里千里冰封的壮阔景象。讲着讲着，他声音渐渐染上思乡之情，眼神也变得悠远。

云裳托腮听着，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这个送给公子。"

玱玹接过，只觉一股清冽香气沁入心脾，连日来的郁结似乎都舒缓了不少。

"这是我配的安神香，加了白芷、甘松和少许龙脑。"云裳轻声道，"听闻公子夜不能寐，这香或可助你安眠。"

玱玹心头一震——他确实饱受失眠之苦，却不知这小公主如何得知，又为何关心。

"公主厚爱，在下..."

"叫我云裳吧。"少女打断他，眼中有一丝狡黠，"私下里，不必拘礼。"

玱玹握紧香囊，第一次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一丝温暖："云裳...多谢。"

远处传来更鼓声，云裳起身抱起琴："我该回去了，侍女该寻我了。"她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每月初七，我会来此练琴。公子若得闲..."

"定当前来。"玱玹不假思索地应道。

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梨花深处，玱玹低头嗅了嗅香囊，忽然觉得皓翎的春天，似乎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