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父亲寄信，密信疑云

1964年初春的雨裹着寒意，沈知夏攥着皱巴巴的信封站在车间门口，指节被牛皮纸边缘硌得发白。信封上“香港九龙”的邮戳还带着水渍，父亲苍劲的笔迹在潮湿空气里晕染开来——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收到来自海外的消息。

“小沈！”车间女工匆匆跑来，“保卫科叫你过去一趟！”

沈知夏的心猛地悬起。她瞥见信封背面的暗纹，那是父亲从前教她的摩斯密码——“速解纺织难题”。脚步刚转向办公楼，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堆满棉纱的仓库。

“别去。”林砚舟压低声音，工装袖口还沾着机油，“今早李国强的徒弟在保卫科鬼鬼祟祟，我听见他们说要查‘通敌信件’。”他目光落在沈知夏紧握的信封上，瞳孔微缩，“这是你父亲寄来的？”

雨声敲打铁皮屋顶的节奏陡然加快。沈知夏拆开信封，泛黄的信纸上除了叮嘱平安的话语，还夹杂着几串看似杂乱的数字。林砚舟凑过来，喉结滚动：“这是纺织机的传动比公式，和我们正在改良的设备...”他突然噤声，远处传来皮鞋踏过积水的声响。

“藏起来！”林砚舟将沈知夏推进棉纱堆，自己抓起扫帚假装清扫。红卫兵踹开仓库门时，他正哼着样板戏，扬起的棉絮在手电筒光束里翻飞：“同志，这屋潮，我来晒晒货。”

等脚步声消失，沈知夏浑身发抖地爬出来。林砚舟己经展开信纸，用铅笔在公式旁标注：“这是新型锭子转速参数，能让产量翻倍。但落在他们手里...”他看向窗外保卫科亮着的灯光，“你父亲会被定罪，我们也逃不掉。”

深夜的车间只剩零星几盏煤油灯。林砚舟撬开档案室的锁，沈知夏举着蜡烛照亮。霉味刺鼻的文件柜里，贴着红标签的信封静静躺着。“找到了！”沈知夏刚要伸手，林砚舟突然捂住她的嘴——走廊传来值班员的咳嗽声。

两人屏息躲进桌底。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林砚舟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阴影。沈知夏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震动的声音，混着油墨与铁锈的气息。值班员脚步声远去后，林砚舟迅速抽出信件，塞进沈知夏怀里：“回宿舍等我。”

凌晨三点，锅炉房的火光照亮林砚舟专注的脸。他摊开从车间偷来的旧信纸，用刻钢板的铁笔临摹信封上的字迹。沈知夏在旁调配油墨，看着他将普通家书逐字誊写，连邮戳的模糊边缘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样行吗？”沈知夏将伪造的信件举到火上烘烤，让纸张呈现自然陈旧的颜色。

林砚舟没回答，转而拆开原信件。泛黄的纸页里滑落半张照片——穿着西装的父亲站在纺织机前，背景墙上“穗锦实业”西个字让沈知夏呼吸一滞。她突然想起现代记忆里，自家书房那张同样的黑白照。

“小心！”林砚舟的惊呼淹没在突然响起的脚步声里。沈知夏手一抖，照片掉进炉膛。她慌忙去捞，却被林砚舟拽到身后。火焰腾起的瞬间，锅炉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大半夜鬼鬼祟祟！”红卫兵的手电筒刺得人睁不开眼。林砚舟挡在沈知夏身前，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毛选》：“我们在学习，顺便烧些废料。”他踢了踢脚边的碎纸——那是原信件的灰烬。

红卫兵狐疑地扫视西周，火光照在林砚舟手背的烫伤处，烫痕在跳动的阴影里泛着狰狞的红。沈知夏指甲掐进掌心，才忍住冲上去的冲动。“下次注意！”红卫兵啐了口痰，转身离开。

门重新关上的刹那，沈知夏瘫坐在地。林砚舟捡起伪造的信件，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明天把信交出去，就说藏在枕头底下忘了。”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答应我，别再冒险。”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启明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沈知夏望着炉膛里即将熄灭的火星，突然想起父亲信里的最后一句话：“经纬交错处，自有出路。” 她握紧林砚舟递来的信封，掌心的温度仿佛要将纸页烫穿——这或许就是他们在时代经纬中，必须守住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