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人脉整合

秋日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砚舟踩着自行车拐进老城区的青石板巷，车篮里装着刚从副食店赊来的两包茉莉花茶。昨夜沈知夏在油灯下反复核对的名单还揣在他口袋里，纸角被汗水浸得发皱——那上面列着七位在纺织系统蛰伏多年的技术骨干与销售能手，是他们筹备穗锦纺织厂的关键力量。

推开挂着褪色“先进工作者”奖状的木门时，老技术员周德海正在修理一台老式座钟。铜质齿轮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着零件，仿佛还在调试纺织机的精密结构。“老周师傅！”林砚舟摘下草帽，露出额头细密的汗珠，“我和小夏想请您出山，咱们一起干个新厂子！”

周德海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小林啊，我这把老骨头...当年被批斗砸坏的腰，阴雨天还疼得首不起来。”话音未落，沈知夏抱着一摞泛黄的技术图纸闯进来，图纸边角用红丝线仔细捆扎，正是她十年间偷偷整理的纺织工艺改良方案。“周师傅，您看这个！”她展开一张双层织布机改良图，“您教我的经纬密度计算法，我们琢磨出了新应用！”

晨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在图纸上投下斑驳光影。周德海的老花镜滑到鼻尖，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图纸上的公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好，好啊...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这些技术不该烂在箱子底。”

三天后的傍晚，国营纺织厂的职工宿舍区飘着煤球炉的饭菜香。林砚舟和沈知夏在锅炉房后的空地上支起两张长条桌，搪瓷缸里的茉莉花茶蒸腾着热气。除了周德海，他们还请到了原供销科的“铁算盘”吴玉芬——这位梳着整齐发髻的中年妇女，仅凭记忆就能报出全国二十七个纺织市场的行情；还有曾因“技术冒进”挨批的青年工程师陈建国，此刻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自动化纺织机的草图。

“我先说个难处。”吴玉芬磕了磕搪瓷缸，茶叶渣在缸底堆成小山，“现在原料配给都卡得死，咱们新厂子连计划外指标都拿不到。”她从蓝布挎包里掏出个牛皮本，密密麻麻记着各地供销社的库存周转时间，“不过上个月，郑州纺织站的老宋提过，他们积压了两千匹坯布...”

陈建国突然拍着大腿站起，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跟着颤动：“有坯布就好办！咱们改良染色工艺，做印花布！我在图书馆查到过，上海那边己经开始流行几何图案了！”他的声音在暮色里激起回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沈知夏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技术组分成染色、织机改良两队，老周师傅和建国负责；销售组由吴姐牵头，先摸清楚周边县城的需求。”她抬头望向渐渐亮起的路灯，“明天起，咱们就在这个锅炉房开工！”

月光爬上砖砌烟囱时，临时会议仍在继续。林砚舟从家里搬来收音机，旋钮转动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正在播放关于经济建设的新政策。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跳动的收音机，仿佛看到了纺织机飞梭般跃动的未来。窗外，秋风卷起几片银杏叶，轻轻落在写满公式的图纸上，为这场改变命运的聚会添上一抹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