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改革推进

1965年的夏天，蝉鸣裹挟着热浪扑向纺织厂的红砖围墙。沈知夏站在车间门口，望着墙上新刷的“技术革新，勇攀高峰”标语，手心攥着那份来之不易的《纺织厂革新试点批复文件》，纸张边缘己被汗水洇出褶皱。三个月前，她和林砚舟在地下实验室熬红的眼睛、烧坏的三台样机，此刻都化作胸口滚烫的希望。

“沈技术员！”车间主任老周气喘吁吁跑来，工装后背洇出深色汗渍，“三号车间的人闹起来了，说要停工！”沈知夏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车间跑。推开门，刺鼻的机油味混着嘈杂人声扑面而来，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盯向她。

“沈同志，听说要上洋机器？”人群里站起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师傅，手里攥着扳手，“我们这些老粗是不是要卷铺盖回家？”这话像火星子掉进干柴堆，车间顿时炸开锅。“就是！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说不要就不要？”“什么新技术，指不定是瞎胡闹！”

沈知夏深吸一口气，站上堆着纱锭的木台。“姐妹们，兄弟们！”她提高嗓门，“我知道大伙心里犯嘀咕。可看看咱们现在的织布机，三天两头卡纱线，产量比不上隔壁厂一半！”她指着墙角锈迹斑斑的老式机器，“新设备能让效率翻三倍，质量还能赶上上海货！到时候厂里订单多了，咱们不仅不会失业，工资还能涨！”

人群稍稍安静，却仍有人冷笑：“说得轻巧，万一机器吞了人怎么办？”话音未落，车间门“哐当”被推开，几个戴着红袖章的男人闯进来。为首的王干事叉着腰：“我早就说，这革新就是崇洋媚外！咱们工人阶级的手艺，不比洋机器强？”

沈知夏攥紧文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些天她早有风闻，厂里的保守派和上级部门的某些人暗中勾结。王干事身后的人开始散发油印传单，标题刺目：《警惕技术革新阴谋，保卫工人阶级饭碗》。

“大家别听他们瞎掰！”林砚舟从人群中挤出来，抱着一摞图纸，“这是我们做的实验数据，新设备有三重防护装置，比老机器安全十倍！”他展开图纸，手指在复杂的机械结构上移动，“而且操作更简单，培训三天就能上手。”

这时，角落里的女工刘大姐怯生生开口：“可听说要裁掉保全工......”这话又引发一阵骚动。沈知夏心里一沉，革新方案确实涉及岗位调整，但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她定了定神：“刘姐，我们不是裁人！保全工可以转岗做设备维护，工资待遇不变，还能学新技术！”

眼看工人情绪稍有缓和，王干事突然扯开嗓子：“沈知夏！你父亲的问题还没彻底清查，现在就搞这些花架子，居心何在？”这话如同一记重锤，车间瞬间死寂。沈知夏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父亲虽己平反，但某些人仍时不时拿旧事做文章。

“王干事！”老周主任突然站出来，“沈技术员他们没日没夜搞研发，图纸堆起来比人都高！上个月暴雨淹了实验室，他们蹚着水抢救设备，差点被电着！”他转向工人们，“咱们工人最讲良心，人家为的是啥？不就是让厂子红火，让大伙过上好日子？”

车间里响起零星的附和声。沈知夏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举起手里的数据表：“这是我们在市纺织局做的对比实验报告，新设备生产的布料合格率提高27%，成本降低15%！这些数字不会骗人！”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父亲的事己经查清，我问心无愧。今天也请大家相信科学，相信我们！”

暮色渐浓时，人群终于散去。沈知夏瘫坐在沾满机油的木凳上，双腿像灌了铅。爱人递来搪瓷缸，里面是凉透的浓茶：“别灰心，咱们把样机拉到车间演示，用事实说话。”沈知夏望着窗外摇曳的白杨树枝，坚定地点点头。蝉鸣声中，她仿佛看见新设备运转的模样，听见纺织机奏响的新乐章。这场革新之路布满荆棘，但她和爱人早己做好准备，一步一步，把蓝图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