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绝境坚守

1968年的深秋，寒意早早地笼罩了整座城市。北风裹挟着枯叶，在街巷间肆意地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季节的萧索与悲凉。林砚舟和沈知夏，这对沉浸于织锦艺术世界的眷侣，此刻却被卷入了一场难以言说的风暴之中。

他们被一群人粗暴地推搡着，脚步踉跄，身不由己。脖子上挂着沉重的木牌，木牌上那红漆歪歪扭扭写下的“反动学术权威”“资产阶级臭老九”等字样，像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的头发被胡乱剪得长短不齐，犹如荒草丛生，脸上还带着被唾沫弄脏的墨迹，显得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满是褶皱和尘土，那是被无数次推搡与践踏留下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所遭受的屈辱。

“走快点！别磨蹭！”尖锐的呵斥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格外刺耳，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们的耳膜。林砚舟悄悄用手肘护着沈知夏，他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担忧，坚定的是要保护好身边的爱人，担忧的是这无尽的苦难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他尽量让沈知夏避开路边时不时飞来的石块和烂菜叶，那些充满恶意的攻击，每一下都仿佛砸在他的心上。

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人群中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麻木地看着，眼神空洞，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毫无关系，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有人跟着那些推搡他们的人一起喊口号，声音激昂，仿佛被某种狂热的情绪所支配，失去了自己的思考；也有人悄悄别过脸去，不忍首视，他们的心中或许还存有一丝良知，只是在这疯狂的时代里，选择了沉默与逃避。

游街的队伍从城东走到城西，漫长的路程仿佛没有尽头。每经过一处，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和此起彼伏的谩骂。那些口号声和谩骂声，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们淹没。沈知夏的脚步渐渐虚浮，长时间的行走和精神上的折磨让她几近崩溃。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恐惧，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仿佛一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林砚舟察觉到她的异样，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双手传递着温暖与力量。他低声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那声音虽然低沉，却充满了坚定，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给沈知夏带来了一丝希望。

终于，当夕阳的余晖将地面染成暗红色时，这场噩梦般的游街结束了。林砚舟和沈知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家走。他们的家，是一间位于城郊的破旧小屋。小屋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脆弱，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窗户上的玻璃也碎了几块，寒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的遭遇而哭泣。

一进屋，沈知夏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她的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绝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天的折磨中耗尽了。林砚舟赶紧关上那扇摇摇晃晃的门，又用一块破布堵住漏风的窗户缝隙，试图为这个冰冷的家留住一丝温暖。他在沈知夏身边坐下，两人沉默了许久，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那呼吸声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奈。

“砚舟，我们还能坚持下去吗？”沈知夏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和疲惫。她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布满血丝，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那些泪水，是她对这残酷现实的不甘与委屈，也是对未来的恐惧与迷茫。

林砚舟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那动作温柔而坚定。他坚定地说：“能，一定能。你还记得我们藏在鞋底的设计图吗？那是我们这么多年心血的结晶，只要它还在，我们的梦想就不会破灭。”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从鞋底夹层中抽出那张被保护得好好的设计图。虽然纸张己经有些发皱，但上面的图案和文字依然清晰，那些线条和符号，承载着他们对织锦工艺的热爱与执着，是他们在这黑暗时代中唯一的希望之光。

沈知夏看着设计图，眼神渐渐有了光彩。那上面，凝聚着他们对织锦工艺的热爱和创新理念，是他们无数个日夜钻研的成果。他们曾在温暖的阳光下，一起探讨织锦的新图案；曾在柔和的灯光下，一起尝试不同的丝线搭配。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对，我们还有它。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变，我们对织锦的这份心不会变。”她缓缓说道，声音里重新有了力量，那是对梦想的坚守，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他们回忆起当初学习织锦的日子。那时，阳光总是那么明媚，他们在老师傅的指导下，一点点学习织锦的技艺。从挑选丝线开始，他们就倾注了全部的心思。每一根丝线，在他们眼中都如同珍宝，他们仔细地感受着丝线的质地，挑选出最适合的颜色和粗细。设计图案时，他们更是绞尽脑汁，将自己对生活的热爱、对美的理解都融入其中。那些日子，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快乐与满足。

后来，他们想要创新，想要让传统的织锦工艺焕发出新的生机。他们尝试将现代的元素融入古老的织锦中，希望能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艺术风格。他们日夜钻研，不断尝试，失败了无数次，但从未放弃。然而，他们没想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些对艺术的追求和创新，都成了他们的“罪状”。

“等这段日子过去了，我们就重新开始。”林砚舟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憧憬与期待，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他们重新投身织锦事业的美好画面。“我们可以把这些设计图变成真正的织锦作品，让更多的人看到传统工艺的美。”他的声音充满了信心，那是对梦想的坚定信念，也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沈知夏点点头，靠在林砚舟的肩膀上。小屋内虽然寒冷，但两人心中却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他们开始商量，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如何保护好设计图，如何偷偷地研究织锦工艺。

林砚舟说：“我们白天要小心行事，免得被人发现。晚上就趁着夜色，在屋里偷偷研究。虽然没有工具，但我们可以先在纸上完善设计。”他的语气中透着谨慎与坚定，在这危险的环境中，他们必须小心翼翼，才能守护住心中的梦想。

沈知夏赞同地说：“对，而且我们还要找机会收集一些丝线和布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即使身处困境，她也在积极地为未来做准备。

窗外，夜色渐深，寒风依旧呼啸。但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林砚舟和沈知夏相互依偎，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在绝境中坚守着自己的梦想。他们知道，前路依然充满艰难险阻，或许还会有更多的苦难等待着他们，但只要心中的希望之火不灭，终有一天，他们能让织锦艺术重新绽放光彩。那绚丽的织锦，将如同他们心中的希望，在黑暗之后，迎来最灿烂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