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胡仙迷魂讨封债（上）

西行的牛车在申时末刻陷进红壤路，陈十三握着杀猪刀的手刚触到车辕，漫天大雾突然从山坳里涌出来，带着股熟悉的狐臊味。九叔的三清铃在雾中发出破音，道袍下的圣女殿徽记竟在倒退旋转 —— 这是五仙迷魂阵的征兆。

"捂住虎娃耳朵！" 九叔的铜钱剑出鞘，剑穗上的雷母玉佩碎成齑粉，"是胡仙！黄大仙的配偶，当年老栓哥杀幼狐时......"

话未说完，雾中突然浮现青岚难产的场景。十三看见母亲的雷纹裙摆被血浸透，产床上的襁褓泛着雷光，而父亲陈老栓握着杀猪刀的手在发抖，刀刃上滴着的不是血，是五仙血特有的彩光。

"娘！" 十三的断剑差点脱手，雷劫令?三在怀中发烫，映出幻象里的产床竟变成了阴司裂缝。更可怕的是，父亲的脸突然被煞妖鳞甲覆盖，杀猪刀转向襁褓中的自己，刀刃上刻着 "替劫者死"。

"十三，是迷魂阵！" 九叔的呼喊从雾深处传来，"用请仙咒第三重，灵狐问心！"

十三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檀香上。三炷香突然在雾中亮起，他左手掐出灵狐诀 —— 拇指压无名指第二关节，这是父亲当年在屠房暗格教他的手势，说能镇住五仙煞气。

"胡家仙姑，恩怨分明，债有主，冤有头......" 十三的声音混着雷声，看见雾中浮现出九尾狐影，每根狐毛都编着他的生辰八字。

"陈十三，" 狐影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剑身，"你父偷分雷劫，连累我等从雷神殿守护兽贬入凡间！" 狐尾扫过雾面，显露出当年破庙场景：陈老栓的杀猪刀正劈向幼狐，刀刃上沾着的不是狗血，是雷母神血。

"不！" 十三的灵狐诀差点散架，"我爹用五仙血是为了挡劫，不是滥杀......"

"挡劫？" 狐影突然显形，七尾残缺的狐仙立在雾中央，背后仙骨泛着被雷火灼伤的焦黑，"我子魂飞魄散时，你尚在襁褓！" 她指向十三眉心金印，"今我只要雷劫令?三，助我子轮回！"

更夫的梆子声在雾中变成乱音，十三看见狐仙残缺的尾巴上，缠着当年黄大仙讨封时的红绳。父亲屠房暗格的替劫账本突然浮现脑海，某页边角画着小狐狸，旁边写着 "十三百日，借胡仙血，欠一命"。

"九叔，当年爹杀幼狐，是不是......"

"是无奈之举！" 九叔的三清铃撞向狐尾，"冬至雷劫年，若不用五仙血开生门，你根本熬不过第一劫！" 道士突然愣住，"等等，胡仙的仙骨焦黑，是被雷母血灼伤的......"

狐仙的狐瞳突然收缩，七尾狐毛根根竖立："好个圣女殿护道使！当年青岚用断剑劈分劫碑，神血溅在我子身上，雷门首座趁机......" 她突然悲啸，"我守了二十年，就为等雷劫令?三！"

十三的雷劫令?三在掌心发烫，令牌表面的雷纹竟与狐仙残缺的仙骨吻合。他突然想起河神庙井底的五鬼运财阵，童尸眉心的朱砂痣正是胡仙血所点，原来父亲当年不是偷血，是用自己的凡血向五仙换命。

"胡仙前辈，" 十三松开灵狐诀，双手奉上雷劫令?三，"我爹用五仙血时，在每滴血里留了护道纹。" 令牌光中显露出陈老栓的替劫针，每根针尾都刻着 "胡仙幼崽平安"，"他用自己的血养着幼狐魂魄，就在屠房暗格的陶罐里。"

狐仙的狐尾突然颤抖，雾中浮现出屠房暗格的画面：十九个陶罐整齐排列，最底层的小罐刻着 "胡家幼崽"，里面凝着滴泛着彩光的血。她的狐瞳里第一次露出清明，仙骨焦黑处竟有微光流转。

"你说的可是真的？" 狐仙的声音软了三分，"我找了二十年，以为幼崽魂飞魄散......"

九叔突然指向雾深处，那里浮现出陈老栓妖化的身影，正用鳞甲覆盖的手抚摸陶罐："老栓哥当年偷分劫碑，被雷门首座重伤，却把最后一滴神血，喂给了受伤的幼狐......"

更漏声在雾中响起，十三看见狐仙的七尾突然变成九尾，残缺处泛着与雷劫令?三相同的彩光。她突然跪下，狐首触地："胡家误信阴司谎言，错怪恩人......"

话未说完，雾中突然传来十七声狼嚎，雷劫煞犬的影子从狐仙背后扑来，每只犬齿都咬着胡仙的狐毛。十三的杀猪刀本能地劈出，刀刃上的凡血与雷劫令?三共鸣，竟将煞犬的攻击反弹回阴司裂缝。

"小心！" 狐仙的九尾突然缠住十三，"阴司要借我的手夺雷劫令......"

更夫的梆子声在这时变成十九响，十三感觉眉心金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竟看见狐仙眼中倒映着雷神殿的场景：父亲陈老栓的煞妖之身被锁在中央石柱，而他自己握着断剑，正在劈向狐仙的仙骨。

"胡仙前辈，" 十三握紧雷劫令?三，"我爹在屠房留了护道阵，幼狐魂魄就在里面。" 他指向红壤路方向，"你去取，我来挡住煞犬。"

狐仙的九尾突然断开两尾，化作屏障："雷劫令?三给我，我助你破阵！" 她的仙骨焦黑处竟露出雷母血的痕迹，"当年青岚的神血，早把我们五仙和雷子劫数捆在一起了......"

十三刚要递出令牌，雾中突然浮现雷门首座的身影，斩劫剑上缠着胡仙幼崽的魂魄："陈十三，五仙债若不偿，雷劫碑的预言，照样生效！"

狐仙的悲啸震碎雾障，十三看见幼狐魂魄在斩劫剑上挣扎，正是父亲陶罐里的那滴彩光血。他突然福至心灵，将雷劫令?三按在幼狐魂魄上，神凡血与胡仙血共鸣，竟在剑刃上刻出 "护" 字雷文。

"不可能！" 雷门首座的斩劫剑崩裂，"你竟能引动五仙血的护道纹......"

更漏声渐远，雾障在胡仙的九尾中消散，显露出红壤路尽头的雷神殿铁门。十三看见门上的雷文正在变化，"刀劫?断念" 渐渐变成 "护劫?凡心"，而胡仙的幼狐魂魄，正飞向屠房方向。

"胡仙前辈，" 十三望着她残缺的仙骨，"等我封神，定助你重列仙班。"

狐仙摇头，狐尾扫过他的雷劫符："小友，五仙本是雷神殿守护兽，如今该由你，带着我们的凡心债，劈开神规了。" 她突然消失，只留一片九尾狐毛，上面写着 "胡家债清，雷子归位"。

红壤路的大雾散尽时，十三看见九叔正在检查牛车，车辕上缠着的狐毛，竟与他后背的雷劫符形成护道阵。更夫的梆子声清晰传来，这次是压抑的十三响，对应着雷劫令?三的劫数。

"九叔，" 十三摸着雷劫令?三，"胡仙说的五仙本是雷神殿守护兽，是不是......"

"是青岚师妹告诉我的。" 九叔的道袍下露出半截密卷，"五仙血祭阵，本是雷神殿用来淬炼雷子的，却被阴司篡改......" 他突然指向西方，"现在胡仙债清，下一站，该面对真正的刀劫了。"

牛车重新上路时，十三看见路边老槐树的影子里，陈老栓的煞妖身影一闪而过，鳞甲间露出的，是屠房暗格的陶罐。他知道，父亲的替劫术、胡仙的讨封债，都是劫数里的棋子，而他，必须带着这些因果，走向雷神殿的铁门。

"十三哥，" 虎娃从牛车探出头，"胡仙的尾巴，像你娘的雷纹裙摆......"

十三笑了，笑得比雾散后的阳光还亮。他知道，胡仙迷魂阵不是劫数的刁难，而是父母在劫数里埋的护道符。五仙的债、父亲的妖化、母亲的神格，终将在神凡共体的雷光中，连成破劫的路。

雷神殿的铁门在远方闪烁，十三握紧杀猪刀与断剑，刀刃上的雷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他知道，前方的刀劫，斩的不是凡亲，而是神规与阴司的谎言，而他，陈十三，带着五仙的护道纹、父母的凡心神血，定能在劫数中，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

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为他送行。陈十三，握着雷劫令?三，带着胡仙的九尾狐毛，走向雷神殿，走向刀劫，走向那个让五仙讨封债终成护道力的，雷劫初诞。他知道，这不是债的终结，而是凡心与神血共舞的开始，是所有替劫者的爱，终将照亮劫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