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渐渐敞开的心门

这几天，顾梦珊的变化让我感到了一丝曙光。她不再是那种一言不发、把自已封闭在画室中的孤独影像，虽然仍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她开始时不时地与我交谈，哪怕只是一些简单的问候，或是关于画作的一些浅显讨论。

那天，正是一个寂静的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了画室，给原本昏暗的空间带来了一点温暖。我坐在她的旁边，眼睛扫过她桌上未完成的那幅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连串的疑问。她的笔触依旧精准而细腻，但整幅画的气氛比以往更为沉重，画中的房屋像是某种隐秘的象征，阴森、压抑，给人一种窒息感。

“你最近画的这些，感觉比之前更……沉重。”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低而平稳。

顾梦珊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画笔，似乎在思考。我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的反应。许久，她才抬起头，眼神透出一丝迷茫与疲惫。

“是啊……感觉好像有些东西，总是压在心头，挥之不去。”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似乎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我点点头，心中隐约有了些许猜测，但又不敢贸然深入。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聊聊。”我提议道，试图给她一些空间。

顾梦珊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放下了画笔，转向我，眼神复杂。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做某种心理准备。

“你知道的，我画这些画，最初是因为……我觉得这些梦境中的场景，是唯一能让我感到控制感的地方。”她的话语带着一丝哽咽，显然这个话题对她来说并不轻松。

我轻轻点头，眼神温和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用画画来表达自已，控制自已感受的方式。”

顾梦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被挤压出来。她转过头，望向那幅未完成的画，画中的小门和房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深藏的秘密。

“每次画这些东西，都是在告诉自已，不要去想那些过去的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说给自已听。“那些伤害，像是……从未离开过。”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她的整个身体都在与过去的阴影作斗争。

“过去的事，是什么呢？”我轻声问道，尽量让自已的声音不带任何的压力，只是简单的倾听。

顾梦珊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猛地站起身，回避了我的目光。几秒钟的静默后，她才低声道：“我……不想说。”

我看着她，心里明白，强求她的回答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于是我没有再多说，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等待她自已准备好。

过了好一会儿，顾梦珊终于坐回了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而深沉。

“我一直很害怕面对过去。”她缓缓开口，声音颤抖，“我父母从来没有真正关注过我。他们忙于自已的事业，忽略了我对他们的依赖。我总是一个人，想要得到他们的关注，却从未得到过。”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些已经渐渐被遗忘的日子。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痛楚。“那时候，我常常躲在自已的房间里，逃避现实，幻想自已能过上不同的生活。”

顾梦珊的眼睛有些，她抿了抿唇，似乎想要压抑住内心的情感。

“后来……有个家庭成员，那个时候他……他伤害了我。”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她的眼神中的痛楚，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我能感觉到她在说出这段往事时的挣扎，仿佛那份伤害的痛楚在她内心中从未愈合。

我没有急着问更多的问题，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笔，静静地陪着她。她的过去，对她来说是个无法触及的伤口，而此刻，我能做的只有给予她一份安静的陪伴。

“那幅画，”我终于开口，“那扇小门、那个身影……它们是你心中的象征吗？”

顾梦珊低下头，眼睛深深地凝视着那幅未完成的画，“是的，”她轻声说，“每当我看见那扇门时，我就会想起过去的事情。那是我唯一能逃避的地方。”

她的语气有些低沉，但又带着一种微弱的坚韧，“而那个背影……那不是我。她是我想成为的那个人，比我更勇敢。”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她慢慢道出自已内心的痛苦与渴望。她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像是一次自我解脱，虽然缓慢，却也充满了勇气。我心里明白，她的转变已经开始，她逐渐在面对自已，逐渐从画布上找到了那个逃避了多年的自已。

“也许，勇敢并不是一个人天生就拥有的，”我轻声说道，“也许，勇敢就是敢于面对这些过去，敢于面对那个曾经的自已。”

顾梦珊抬起头，眼睛却充满了坚定。“我知道，但这很难，我怕我无法面对。”

“我会在你身边。”我坚定地说。

这一刻，我知道，顾梦珊的心门已经开始悄悄打开，而我，将是那个陪她走出梦境，面对现实的人。

我决定不再等待顾梦珊主动和我谈论她的内心世界。她已经足够表现出对我态度的冷淡，而我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强迫她的时刻。我只是需要更加小心翼翼地与她接触，让她感到安全，感到自已并不孤单。

这天晚上，病院安静如常，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水滴声和偶尔一两个人的低语。顾梦珊依旧在画室里，手中的画笔一动不动地停留在那幅未完成的画面上，目光深邃，仿佛在与画布上的阴森房屋对话。

“梦珊，”我轻声叫她的名字，试图让语气温和一些，“我知道你在这里画了很多世界，有些明亮，有些阴暗。我想了解其中的更多，了解你画中的故事。”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皮低垂，却没有回应。过了几秒钟，她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你说过，你不会逼我说话，今天也许不适合。”

我靠近了些，尽量不打扰她的思绪。“我只是想知道，你在这些画中找到的是什么。你画中的那个世界，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她抬起眼睛，看向我，但眼神并不直接，像是看过我又没看见我。“那里没有人，除了我。”她顿了顿，“我在那里面，控制着一切。我不用害怕，不用担心，也不需要面对任何问题。”她的声音在最后几字时，轻微颤抖。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一阵酸涩。她说得那么平静，却能感觉到她的话中藏着一层深不见底的痛苦。我默默地站在她的画室门口，站了很久。那幅画上的女孩，孤独地背对着那座阴森的房屋，我能感受到她深处的恐惧。那座房子代表着她不愿面对的过去，而那个模糊的身影，或许是她自已，也或许是她害怕成为的某个样子。

“你画的这些画，能给你带来安慰吗？”我试探性地问。

她低下头，似乎在思考我的问题。“安慰？不，我只是在逃避。逃避所有让我感到不安的事情。”她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泥潭。“但有时候，逃避并不能让我完全忘记。”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靠在她的画架旁，温柔地说道：“有时候，面对自已的恐惧，才能让我们重新找到勇气。你在画这些画的时候，是不是也在给自已找一种表达的方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一起面对那些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有立即回应，心里有一股沉甸甸的情绪在挣扎。我能够理解她的感受，画室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后一片避风港，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我害怕，”她终于开口了，语气有些空洞，“害怕面对过去，害怕看到那个人，害怕知道他会怎么看我。”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害怕一切。”她站起身，转向那幅画，目光紧紧地锁住那个女孩背后的房子。

她说的那个人，可能是她过去生活中的某个角色，也许是她的父母，或者是某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我不敢再逼问下去，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我轻轻地说：“你不是一个人，梦珊。如果你准备好了，我愿意陪你走出这些阴影。你不必再独自面对。”

她微微转过身，眼神中透出一丝犹豫与迷茫，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不知道自已还剩下什么可以依赖的。”

我微笑着，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每一步都可以慢慢走，梦珊。我们从不强迫自已去做什么，只要你愿意试着迈出第一步，那就是开始。”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是第一次真正看进了我的眼睛。突然，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或许，我可以试试看。”

那一刻，我心中涌起一种久违的温暖。虽然这个过程漫长且艰难，但我终于看到了她的希望。她的眼中不再只有黑暗和逃避，仿佛有了一点点光，开始照亮她内心最深的角落。

那一晚，顾梦珊没有再对画布上的女孩和房屋投以目光，而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我，低声说：“我准备好了。”

我没有马上回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向外面。那一刻，我知道，顾梦珊的心已经悄悄开始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