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092 她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云卷衣不解带的照顾萧兰亭。

明明只是小小的风寒，以萧兰亭的身体素质应该很快就能好，谁知药连吃了三日却一点效果都不见。

云卷陆续又请了几个大夫回来，太医院也派了人，药开了好几份，就是没一个见效。

晨起云卷扶萧兰亭起身，给他喂药后帮他束发，萧兰亭随手拿来铜镜，轻笑声说：“躺了不过三日，我好像瘦了。”

云卷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呼吸吐纳，将玉簪从冠中穿过，固定好。

“今日天气如何？咳咳，在床上躺了这几日都快发霉了，我要出去走走。”

“你病还没好，不能出门。”

“出去转一圈就回来。”萧兰亭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卷，态度很坚决。

其实并不是他想出去，他是想带云卷去透透气，这几日云卷一直待在他这儿，除了更衣寸步不离，眼角眉梢总带着浓重的郁色，整个人像被抽了生气，萧兰亭看不得她这副模样。

二人对视片刻，云卷敛下眸说：“我带你出门，但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云卷给萧兰亭裹了好几层，披上厚厚的大氅，还没出门萧兰亭已经热出了汗。

云卷：“我让长风抬轿子过来。”

“不必。”萧兰亭拧着眉，勾开领口散热，这若还坐轿子等会儿他真要捂一身汗出来。

云卷带着萧兰亭来到南院的一处厢房，萧兰亭记得这地方之前是并无人住的，但此刻打扫的却十分干净。

推门而入，一座一人高的金身佛像竟摆在高台之上，屋内到处都是香烛，铜炉中燃着线香，檀香的气息甚浓。

云卷上前把蒲垫拖到了门口，“里面香烛很多，在这里拜吧。”

萧兰亭：“这佛像哪里来的？”

“我问普渡寺的住持借的，燕京都说普渡寺的佛像灵验。”

她掀起裙摆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看向萧兰亭，催促道：“你也跪下，拜一拜。”

萧兰亭慢吞吞的跪下，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佛像，目光就朝云卷看了过去，云卷合着眼睛姿态虔诚，萧兰亭想到这些日子她身上总带着檀香的气味，本以为是在侯府祠堂沾上的，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请了个佛像回来，日日敬拜。

云卷磕完头睁开眼，才发现萧兰亭已经起来，他站在佛案前，正捧着一大摞手抄的佛经拧着眉出神。

听到声音，萧兰亭放下佛经回眸道：“这些都是你抄的？”

“嗯。之前抄的。”

这些经文全是祈愿人平安康健的，萧兰亭眼底掠过一抹暗芒，他淡淡道：“绵绵，我只是得了风寒，你为何这么害怕？”

佛像、经文，寸步不离，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因为这个风寒，出什么事。

……是他露出什么破绽了？

云卷敛下眸：“出去说吧。”

离开南院，云卷在廊下驻步，声音极力压抑着颤抖说道：“我前不久做了个梦。”

“我梦见，你会在寒衣节那天出事。”

萧兰亭瞳孔一缩，他眯着眸看着云卷的背脊，眼里满是审视和冷凝。

云卷丝毫没有察觉，她敛着眸，将知道的一切归于梦境，之所以选择告诉萧兰亭，也想他自己也跟着重视起来，她重生这一遭，改变了太多的事，若这些事是能改变的，萧兰亭的死劫也未必就渡不过。

她转过身，一脸无助和悲伤，“萧兰亭，我真的很害怕。”

“我当怎么回事，原来是这样。”萧兰亭失笑，他慢步上前，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个梦而已。”

“不是一个梦，是很多。我连续梦到了许多次！”

云卷激动的胸脯上下起伏：“你死的毫无征兆，突然暴毙，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反反复复梦到这件事，焉知不是老天在帮你。萧兰亭，后天就是寒衣节了，我求你……”

她眼里泛起泪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现在真的……真的只有你了。”

萧兰亭怔怔看着云卷，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目光晦涩，轻轻嗯了一声。

云卷把条案搬进了里间，萧兰亭在床上休息，她便坐在一旁抄经，昼夜不停，那节细胳膊一整天都捏着笔，抄到最后萧兰亭肉眼都能看出云卷的胳膊在发抖，但即便这样她仍然固执的不肯停。

第四日的时候，云卷把抄的经全都搬到门口，用火盆烧了，她合掌在火盆前跪了许久一动不动，虔诚的仿佛一尊雕像。

萧兰亭透过支摘窗看着她的侧脸，神情凝重，眼底神色明灭。

天色暗了下来，明天就是寒衣节，云卷胳膊已经酸的发抖，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眼睛也酸的直流眼泪，她用力眨了眨，又拿手揉了揉，强打起精神继续抄经。

萧兰亭在一边的床榻上，这两天他也不是没阻拦过，但云卷顽固不化，到最后甚至跟他生气动手，萧兰亭只能任由她去。

夜色越来越暗，云卷抄经的动静慢了下来，她脑袋一点一点，不多晌笔便掉了，一头栽在条案上。

萧兰亭朝窗户看去，那儿伸进来一个小管，屋外的人推开门大喇喇走了进来。

“想单独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郭淮把吹筒放进腰封里，掏出一粒药，“吃了，否则你等会儿也得被这迷香迷晕。”

萧兰亭吃了药，下地将晕倒的云卷抱上了床，脱了外衫将人塞进被子里。

郭淮背过身，说道：“你怀疑她知道了你的计划？那不就说明她猜到了你的身份。那她可留不得。”

“她不知我的身份。”

萧兰亭道：“这两日我旁敲侧击过，她只是知道我寒衣节那日会‘死’，但并不知如何死的，也并不知我是假死。”

“那就奇怪了。”郭淮转过身，“难道这世上真有神仙一说？看她被你骗的太惨，故意给她托梦？”

萧兰亭瞥了一眼郭淮，郭淮笑着说：“好好好，我说错了，你没骗人家姑娘。”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郭淮一秒恢复正经，认真道：“若不能尽快脱身，皇帝那里可不好交代。”

萧兰亭没有吭声，郭淮沉吟片刻后说：“要不然这样。她不是梦到你寒衣节会死么，早一天晚一天，把这日子避过去不就好了？晚一天，想来皇帝不会说什么。”

“就是怕她到时候还一直跟着你寸步不离。”郭淮扶额，十分头疼，“这两天我想把屏息丹给你都没机会。因为你这小小的风寒我都治不好，她对我可警惕了。我这行医的名声都被你毁了。连个风寒都没治好。”

郭淮嘴碎，边说边把屏息丹递了过去，“给你。”

“你就找个她打盹的时候吃下去，这丹药两个时辰左右发作，就跟暴毙一样，只要不深查绝对不可能会查出来。”

萧兰亭拿着屏息丹看向郭淮，“你觉得她不会查？”

“会……吗？”

“会。”萧兰亭道：“她不会任由我‘尸身’下葬，突然暴毙，怎么个突然法，任何死法都有个缘由。屏息丹效用只有三天，若拖到最后期限，该如何解释我突然‘诈尸’？”

“不会吧。她就是不想你下葬，还有颍川侯，再不济还有皇帝，她总不可能违抗皇命也要……”郭淮话说没说完，他看着萧兰亭的侧脸，轻嘶了声：“她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

萧兰亭心里微末的情绪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再回过神心里就只剩下淡漠和不耐。

郭淮撇了撇嘴，“你可真是个大畜生。”

“既然早知道有这么一日，你何必去招惹人家。招惹了又想跑，一点念想都不给人家留。她喝了一年的避子汤，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还找我把脉想着要给你生孩子呢……”

萧兰亭听得额上青筋直跳，他低喝一声：“闭嘴！”

“……”郭淮乖乖抿上了唇。

二人并未注意，床上云卷紧皱的眉心动了动，眼睫抖动。

郭淮不再提这事，“那这屏息丹你到底吃不吃？”

萧兰亭沉默，郭淮：“实在不行你就现在吃，这迷香效果很霸道，等她醒了你早就凉了。到时我就先把你带走，等她醒了再告诉她。让颍川侯把她关起来，不让她接触你的‘尸身’，这样总行了吧？”

不等萧兰亭回答，郭淮的急性子发作，上前夺过屏息丹，就要强行给他喂进去。

手刚到萧兰亭嘴边，手腕便被一只手抓住了。

郭淮吓得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他惊讶的朝床上看去。

云卷红着眼睛，厉声道：“你在给他吃什么？”

郭淮一脸不可置信，那迷香的药效至少可以持续五个时辰，云卷怎么可能醒的这么快！

她醒了多久？

自己和萧兰亭的话……她又听到了多少？

郭淮浑身汗毛倒竖，他立即看向萧兰亭。

若云卷真的听见了，为了大计，她必须死。

萧兰亭神色不改，他抬手按住云卷的手，让她放开了郭淮，萧兰亭声音平静：“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好不容易睡着，躺下再多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