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陛下借着皇后邀她小住的名头，让她进京为质，那平阳王府的处境，皇后必然是知晓的。

云初本以为，皇后即便不会对她不喜，也定然会冷漠以待，可没想到，皇后不仅待她很是热情，还口口声声说着，是将她当女儿来看待的。

从坤宁宫出来，云初心头一阵感叹。

难怪母妃说，京城的人都是人精，若是人人都如皇后一般，她怕是被卖了，都还要帮着数银子。

可怕！

真可怕！

目送着云初离开，谭皇后朝偏殿道：“人已经走了，出来吧。”

江衍从偏殿缓步而来，径直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桌上的锦盒，皱眉道：“您有些过了。”

谭皇后端起茶盏，轻哼了一声：“本宫是个诚实的人，一切都是从心出发，如何谈的过字？”

江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她是个糊涂又心冷的，您的好意她可未必能理解，说不定这会儿还在心里编排，您这么对她，必然藏着什么杀招。”

谭皇后闻言皱了皱眉，放下茶盏道：“她若这么想，那也是因为宁王妃的缘故。她只身一人来到京城，无依无靠本就心中忐忑，又遇到宁王妃那般待她，多思多想也是人之常情。”

“您倒是替她说话。”

江衍冷哼了一声：“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不识好歹，两面三刀的，她现在一心只想攀高枝，您一个不问世事的皇后，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您对她再好，她也不会领情。”

“是么？”

谭皇后挑了挑眉，看着他道：“你似乎很讨厌她？”

江衍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只是实话实说。”

谭皇后闻言看着他道：“既然你这么讨厌她，为何不早早离去，反而在这儿待了一日？”

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江衍垂眸淡淡道：“只是闲的慌，来陪陪您而已。”

“嗯，陪本宫。”

谭皇后伸手将面前的锦盒合上：“本宫还以为，你是特意留下看她的，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这珥珰就留在本宫这儿吧。辛霜……”

骨节分明的手，按在了锦盒上。

谭皇后朝他看去，促狭的道：“陪本宫？”

江衍没吭声，只将锦盒拿起放入袖中，轻咳了一声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回去了。”

谭皇后闻言笑了：“嗯，确实是来陪本宫的。”

江衍佯装未曾听闻，快步离开了大殿。

谭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口是心非，嘴巴不饶人，将来有的苦吃！”

回到宁王府，正是用饭的时候。

翠鸢一直在门口候着，云初一回来，便领着她去了主院，院内，宁王妃和江晗，正等着她。

瞧见她回来，江晗立刻迎了上来，柔情蜜意的唤了一声：“初儿妹妹。”

云初配合着，娇羞的唤了一声：“晗哥哥。”

宁王妃笑着道：“初儿可算回来了，晗儿每隔一会儿就到院外张望，却不凑巧，他前脚刚回来，你后脚就到了，不然的话，你就能看见他望妻石的样子。”

江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云初一眼，朝宁王妃道：“母妃！”

宁王妃笑了笑：“玩笑话罢了。”

虽是句玩笑，可云初与江晗尚未成婚，就连生辰八字都没有交换，更不要说聘书之类，望妻石这三个字实在有些过了。

云初心头有些不快，面上却是不显，只一副羞涩模样低了头。

“好了，初儿去了一日，定然也累了，快坐下吧。”

宁王妃招呼着云初和江晗落座，命人将饭菜布好，而后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了。

这架势，一看就知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刚刚动筷，宁王妃就问起了云初在宫中的情况。

问的事无巨细，包括皇后同她说了什么，待她的态度如何，有没有特别提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儿。

语调虽软，可一个个问题问下来，颇有些审问的味道，就连江晗都忍不住看了宁王妃一眼。

云初忍着不适，半真半假的答了。

皇后对她热情的古怪，在没弄清楚真假和缘由之前，她自是不会乱说。

只道与皇后闲聊了一些家常，问了问平阳王府的近况，又问了问她的近况，送了一副珥珰给她，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更没有特意提起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儿。

说完这些，她又补充道：“或许皇后娘娘提了，但初儿愚笨，没有听出来。”

宁王妃看着她，似在确定她话中真假，直到江晗皱眉唤了一声母妃，她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道：“是姨母太过担心了，皇后虽然常年礼佛不问世事，但能够在后宫稳如泰山，她必然不似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姨母也是担心，你无意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皇后毕竟是皇后，若是无意间得罪了她，必然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云初闻言点了点头：“姨母为了初儿好，初儿时省得的。”

宁王妃闻言笑着道：“初儿能明白姨母的苦心就好，来来来用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用完饭，江晗送云初回院子。

华灯初上，两人并肩在路上走着。

江晗看了看云初，开口道：“先前母妃的态度，你别放在心上。她与皇后有些龃龉，你如今在宁王府，她也是担心。”

云初闻言有些惊讶：“姨母与皇后？”

江晗点了点头，低声道：“这本身也不是秘密，你在京城待久了也会听闻。原本与父王有婚约的，其实是皇后，而与陛下有婚约的，原本是母妃。只是因着一些阴差阳错，这才变成了今日的局面。”

“虽然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但有些龃龉，不是说忘便能忘的。”

云初很是好奇，他说的阴差阳错，到底是怎么个错法。

但很明显，这种秘辛江晗不会同她说。

云初笑了笑：“晗哥哥放心，我知晓姨母是为了我好的。”

听得这话，江晗总算是放心了，将她送到院门口，看着她道：“初儿。”

“嗯？”

“我……”江晗握了握拳又松开，看着她认真道：“不管如何，我定会对你好的。”

云初闻言一愣，而后扬起一个笑容来：“嗯，我信晗哥哥。天色不早，晗哥哥回去吧。”

江晗应了一声，笑着同她道别，而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云初转身进了院子，朝徐嬷嬷问道：“嬷嬷可有从车夫那儿打听到什么？”

徐嬷嬷冷哼了一声：“小姐猜的不错，宁王世子早早就从衙署离开了，让车夫将他送到一个宅子，过了约莫两个时辰才从里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