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只是无天赋的凡人

次日，姬惜岳和宁悦来到方绝床前。

姬惜岳看着蜷缩在方绝身旁，抱着方绝一只手臂入睡的华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怎么我出去一趟，这俩关系这么好了？

宁悦则幽怨至极地看着姬惜岳。

姬惜岳被看得如芒在背，他强忍着被宁悦盯着的不适感，抬手放在方绝脑袋上，调动体内残缺的的冰之大道、将方绝体内零星的虚无大道一点点冰封，并抽取出来。

在这过程中，宁悦还在幽怨地看着姬惜岳，活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等姬惜岳做完，收回手，宁悦才缓缓开口，咬牙切齿道：“你可真是瞒得我好苦啊！小！惜！岳！”

姬惜岳不敢看宁悦，装模作样的给方绝检查身体。

实在查无可查后，姬惜岳不得不看向宁悦，一接触到后者幽怨的目光，他立马转过身子，轻咳两声，僵硬道：“你若是觉得不妥，我可以帮你把那些记忆冰封、并抽取出来。”

宁悦死死盯着姬惜岳的晶蓝长发，幽幽道：“不用了，我可不想回到过去那种傻乎乎的日子，这种好日子还是留给苏缘雪吧。”

姬惜岳汗颜，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方绝发出一声轻哼，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宁悦目光从姬惜岳移到方绝，脸上满是担忧。

刚醒来的方绝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他才后知后觉的想狠狠伸个懒腰，但华汐死死地抱住他的一只手臂，限制住了他。

方绝愣住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华汐，这小女孩是谁？

方绝在记忆内搜索时，华汐睁开眼，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华、汐？”方绝下意识地说出了那个名字，随后又喃喃道，“……是谁？”

下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方绝脑内，使得他脑袋发胀、思绪混乱，连带着身体都在无意识的颤抖、抽搐。

宁悦和姬惜岳见状，两人同时调动灵气和神识缓解方绝的痛苦。

半晌，方绝终于消化完记忆，浑身无力地他想起身，结果却是掀被子都有些困难，整个人跟肌无力似的。

方绝转动脑袋，打量周身，最后目光停留在姬惜岳身上：“师尊，我怎么了？”

姬惜岳叹息一声，无奈道：“昨引动虚无大道，虽然宁悦用生命之源救了你，但还是晚了些，你的身体被虚无吞噬一部分，现在的你并不完整且修为也彻底没了。”

方绝轻笑一声，笑得有些凄惨：“那我还能找回缺失的那部分吗？”

姬惜岳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能找回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被彻底吞噬了。”

方绝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方师侄……”

宁悦想劝慰一下方绝，却被后者无悲无喜的声音打断了：“师傅和宁师叔能先出去吗？我想静一静。至于生命之源，以后我会赔偿宁师叔的。”

姬惜岳也不废话，直接拉着还想继续说话的宁悦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宁悦就拍掉姬惜岳的手，仿佛多接触一下就犯恶心。

“……”姬惜岳随手关上门，叹息一声，转过身直视宁悦的浅红瞳孔，郑重道，“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们之间不可能，你自已不听。”

宁悦死死盯着姬惜岳的眼睛，幽怨道：“那你也没说你是……”

姬惜岳赶忙用一只手捂住宁悦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姬惜岳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在嘴前嘘了一下，无奈的小声道：“我算是怕了你了，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宁悦再次拍掉姬惜岳的手，她继续盯着姬惜岳的眼睛，后者不甘示弱，挺直腰板看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后，宁悦突然皮笑肉不笑道：“晚了！白柯也知道了！”

“唉！”姬惜岳扶额，无奈道，“我是怕你会去乱说！”

“呵呵！我怎么会乱说呢，我还要看苏缘雪的笑话呢！”宁悦笑着走到院子中央，用洁净术清洗桌椅茶具。

宁悦把刻有自已名字的茶杯留下，其余全部清洗干净收起来，接着慢悠悠地泡茶、饮茶，静下心的她缓缓开口道：“你的心乱了，我好歹也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久，你应该明白我不会去乱说的，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白柯。”

姬惜岳闻言，不禁眉头紧皱，体内冰之大道徐徐运转，内心的燥乱渐渐冰封、破碎成渣。

他不禁想道：宁悦的话不无道理，还是先去找白柯谈谈吧……

“吱呀”一声，方绝被华汐扶着出来，他疑惑地看着两人，问道：“你们在聊啥呢？”

沉思的姬惜岳和喝茶的宁悦、不约而同地看向方绝，方绝被她俩看得有点心里发毛，心生退意的他正要退回房——

宁悦突然眼前一亮！站起身子、满心欢喜的高声道：“我们在聊你师尊姬惜岳的真——唔唔唔！”

姬惜岳当机立断地捂住宁悦的嘴，旋即以炼虚后期的绝对实力拽着宁悦飞走了！

方绝、华汐：“？”

方绝思绪卡壳了一下，然后欲哭无泪的在心里吐槽道：不是？虚无大道的影响还没彻底消除呢！跑啥啊？而且宁师叔的桌椅茶具还没收走呢！

就在方绝愣神之际，一道清风拂过他的面庞，他那肌无力的情况眨眼间好了大半，连带着思维都清明许多。

一道温柔的中性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你如今只牵动我的道则，我还能帮衬一二，倘若牵动天外的道则，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方绝感受到四肢百骸传来的真实感，他轻轻推开华汐，面无表情地走到院子外，华汐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方绝找准角度对着天空深深鞠了一躬，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华汐吓了一跳，差点以为那个“祂”又来了。

华汐慌张地看着四周，小心翼翼地走到方绝身侧，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就差贴上去抱一起了。

方绝弓着身子半天没动作，就在华汐要认命似的闭上眼时。方绝突然直起腰，脸上带着微笑，如冬日阳光那般温暖。

华汐站在方绝身侧，看见方绝面上的微笑，一股深入骨髓、刻进灵魂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祂”来了

没有证据、没有原因、甚至没有道理

她只凭直觉认为“祂”来了

或许在“祂”手下当提线木偶太久了，她对“祂”太熟悉了……

就在华汐还愣神之际，毫无修为的方绝、牵着快筑基的她走进院子。

他教她洁净术，他指引她清洁院子。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引导、命令，她涣散的瞳孔里没有对生活的期盼，只有提线木偶的麻木。

至于方绝，他在指引华汐时，看见数根丝线自高天垂下，轻轻缠绕着他的躯干、四肢。

莫大的惊悚涌上方绝心头，他抬头看天，心中的恐惧即将满溢而出，脸上却只能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微笑。

毛骨悚然的他心中思绪万千，最后开口时却只能淡淡道：“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华汐听见方绝的话，青色的眸子重新泛起涟漪，凝聚视线。恰好此时，方绝无力地低下头看着丝线，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再次看清方绝一丝不苟的微笑，华汐吓得浑身一颤，立马低下头紧闭双眼！

方绝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已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身旁华汐的异状。

等了半晌，华汐发现自已没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她胆颤心惊地睁开眼，看见方绝黯淡的黑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师兄回来了。

尽管师兄回来了，可她还是有些担忧，又过了好一会，她才壮着胆子对方绝问道：“师兄你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你很难过？”

方绝无神的眸子重新泛起涟漪，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华汐的小鼻子，笑道：“心性纯净，童言无忌。”

华汐疑惑地摸了摸被方绝捏过的地方，心想道：没东西啊？师兄在捏什么？

方绝收回手，轻轻着身上的丝线怔怔出神——说了万天天道和华汐，那、我呢？我是怎么样的？一朝回到解放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之前的修为根本不是修炼出来的，是道韵堆出来的。真要我自已来修炼，苦修一个月能炼气一层都算好的了。

想到这他不禁看了眼身旁又快贴上来的华汐，心想道：“这小家伙入门不到半个月，好像快筑基了吧？

那——悟性无双、行走的化道炸弹？

也不对！我这根本就不是悟性！用昨天早上、万天天道的话来说，我只是一个完整的天外来客，偶尔会无意间绕过万天世界真实的虚妄，接触到绝对的大道。

且不论万天天道说的是真是假，我现在确实被化道折磨得不轻……”

想到这，方绝轻轻解开身上的丝线，脸上血色褪去、嘴角弧度平复、身体渐渐无力、思维再度卡壳。

在思维停滞的前一刻，摆脱天道影响的他想明白了——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只是无天赋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