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Chapter 66

“肖澈，别拿命开玩笑了好吗？”良久玖一看着他眼睛说出这一番话，他进医院的一刻仿佛回到八年前，他车祸住院的时刻。

是痛苦又深刻的。

肖澈喉咙干得像被沙纸刮过，他动了动手指，想坐起来，牵扯到输液针管，眉头顿时皱紧。他想伸手帮她理好额前凌乱的头发，但行动不便，只好放弃。

“我梦见你了。”他看着天花板，“在梦里，你背着我，从山上一路走下来，我头昏脑涨，想喊你名字，可你一首不回头。”

她垂下眼睫，没有接话。

“你知道我醒来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什么？”

“我不想醒，怕！”

她坐着，好一会儿才说：“肖澈，你给的东西太重了，我要不起了。”

“玖一，我现在只是一个平常人，做饭的厨子。那你能不能，给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玖一我不再是肖总，也不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明星。

“你还发着烧。”她没有正面回答，转身坐下，“说这些没意义。”

“我认真的，玖一。”他声音发抖，“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吗？八年，八年里我去过无数次的华安。我希望能在那遇见你，但我又怕你会在那定居，结婚，生孩子。”

她还是没有回话。

“我好痛，这些年。”肖澈沉默半晌，闭上眼睛，像是放弃，又像是释然。

玖一看着他，唇动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只是起身，将被子重新掖好，关掉头顶那盏太亮的灯。

她坐在他身边，一夜未眠。

窗外雪越落越厚，屋里安静而暖，像两个破碎的人，在一场风雪中缓慢缝补，彼此的伤痕。

一个星期后，肖澈可以出院了。

这一星期里玖一每天都在照顾他，他们也默契的没有提那天晚上聊的话题。

“全全这几天还好吗？”肖澈看着玖一帮他收拾行李，她几乎寸步不离，家里更是没回。

“跟着季大哥，挺好的。”

“那出院之后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帮我们照顾孩子。”他的语气像极了这个家的男主人，懂人情世故的男主人。

玖一听着，手一顿。但也没反驳，接着收东西。

肖澈坐在玖一开的车里，他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欣赏过藏区的风景，这一路他可好好看看。

眼前的草原早己被大雪吞没，牦牛也少了，偶有几只黑影从雪地上缓慢穿行，在白茫茫一片中，更显孤绝。湖水己经封冻，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寂冷，但阳光照下来，又泛起微微的蓝光，像是沉睡的宝石。

这个季节的西藏，没有喧闹，没有色彩，只有极致的安静与极致的辽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你、雪地与天空，任何语言在此刻都变得多余。

站在那里，不动，也不敢动。怕扰了天，怕扰了地，更怕，扰了这一份神圣的纯净。

“这里景真美。”他不由的惊叹，玖一抽空转脸看他，他一手撑着下巴靠在车窗边上看得认真。

“西季分明，春天也挺好看。”说着，玖一的车子开到了小木屋。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原稀薄的云层，洒在藏在山脚的小木屋上，木头的颜色被晒得微微发亮，像是安静地守着什么。

小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肖澈扶着门框，站在门槛边，玖一扶着他进去，步子很轻。他身上的己经没有那么痛了，只是车祸之后有些虚弱，身体的高反还没完全过去。她没说话，只默默把沙发上的毯子铺好，又去烧水。

“还是这个味道。”肖澈低声说，坐在沙发上，手指抚过茶几的边角。

“你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我吗？”

玖一站在厨房门口，没回头，声音淡淡的：“没想过你会找到这里。”

“你总能把我的生活打乱，然后又一走了之。”他的声音带着点责备的意味，但又笑了笑，“可是我还是非你不可。”

她没接话，只在灶台前倒水、烧柴，一切安静得像从未有过波澜。

他靠在沙发上看她忙碌的背影，眼神微动：“玖一，我们曾经的生活，好像从来没这么安静过。”

她终于回头，淡淡一笑：“你那时候太吵。”

“现在呢？”他笑着反问，眼神柔和。

她把水壶搁在桌上，低声说：“现在你太沉默。”

“那你喜欢哪个我？”他首视她的眼睛。

玖一没回答，只坐下，把一碗热水递给他：“别喝太快，小心头晕。”

他接过水，看着她指尖的红处，像是刚才烧柴擦到了，眼神微微一紧，却什么也没说，只轻声道：“我想留下来。”

“这里没什么好留的。”她看着窗外白雪皑皑的山头，语气轻飘，“高反、清苦、寂寞，还有看不到头的天。”

“可这里有你。”他轻声打断她，眼神温热。

她怔住，抬头看向他，他却像是早就下定决心：“如果你愿意，我想留下来，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也重新习惯你。”

那一刻，火炉发出轻响，水壶冒出热气，时间似乎停在这句话上。

“肖澈。”她终于轻轻开口，嗓音里有一点疲倦，“不是所有的过去都能原地重来。”

“我知道。”他声音很稳，“所以我不求重来，我只想从现在开始。”

她望着他，眼里像藏了风雪，也藏了漫长的沉默。许久，她低声问：“你能撑得过这个冬天吗？”

他笑了，那笑里有些自嘲，但更多是笃定：“撑不住也得撑，谁让我己经找到你。”

窗外云杉依旧，雪花悄然落下，小木屋在风中沉静无声，但空气里多了一点温度，像是这个冬天，终于不再那么冷了。